無邊無際的疼痛,讓我仿佛身在異界。
夢裏是一望無際的海,海浪輕輕拍打著沙灘,陽光也非常的柔和。
沙灘上,人們在盡情的嬉戲,盡情的笑,盡情的跳舞,他們穿著雪白的衣裳,他們留著長長的頭發,他們在碧藍的海邊,開心的笑著。
遠處,是一葉白帆,徐徐而來。
而我,就站在人群中間。我望著他們,天旋地轉。
他們在轉,他們在笑。
他們在笑,他們在轉。
我在轉,我在笑。
我在笑,我在轉。
我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遠處的白帆被風吹翻了。帆上人,也落水,死了。我頓時又哭了起來。
構死了。阿構死了。他落海死了。
男人轉過頭來,用手指著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的眼睛都沒閉上!”
女人用手指著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眼睛都沒閉上!”
小孩用手指著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眼睛都沒閉上!”
老人用手指著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眼睛都沒閉上!”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在笑著我。他們笑我害死了阿構,我想說我沒有,可是話到口中時,已經混淆不清了。沒人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感覺到自己咿咿呀呀的。我想叫他們不要轉了,可是一轉眼,沙灘上已經空無一人。
窒息般的疼痛向我襲來,在那海之外,我看到了落寞的時空,在那搖擺生輝。
海,還是海。
天,還是天。
隻是,我在哪裏呢?那片蔚藍,那些波瀾,竟然在一刻間都成了無聲世界。我什麼都聽不到了,我看到了自己猙獰的笑容。於是,我哈哈大笑起來。
於是,我哈哈大笑起來。
於是,我哈哈大笑起來。
……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仍感到寒冷。這種寒冷不是來自於身上,也不是來自於天氣,而是來自於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張麵孔,可怕的緊,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個斬殺人命,還命人挖去別人雙眼的惡魔,被稱作答罕的,就活生生的在我前麵晃動著他的大腦袋。
他坐在我身邊,一直盯著我看。那種熱切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件異物一樣,帶著懷疑和驚奇。
看到他麵容粗獷,帶著剛毅,眼睛閃著一種光芒,好像是智慧的光芒,在剛勁的氣勢中,卻彷佛帶著一股書生氣,明媚明媚的。
從來沒看過如此野心之人,對,那是野心。我的腦袋雖然昏昏沉沉的,可是我仍然分得清,我仍然不願意睜開眼睛,我從眼縫裏瞧他。
“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你從哪裏來?”從我醒來到現在,他一直念叨著這句話。但他不是對著我說,而是對著我的手說。他牽起我的手,放在他的額上。
我仍然不願意睜開眼睛,我怕我一睜開眼睛就會在他的問話下無所遁行。我能醒來,那證明我命大。而我能躺在這,證明那人不想殺我。
但也許,他不殺我,也隻是陷於昏迷時,醒來後,要殺要剮,得隨他高興。
假裝閉著眼睛而不醒來,那種感覺好像如履薄冰,怕自己裝得不好,又怕自己裝得太好,一個不留神,就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