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淨飛身到小女孩跟前,蹲下了身子,素手輕輕地撫上小女孩滿臉淚痕的臉,指腹輕柔地拭去小女孩臉上那分不清的淚水還是雨水的濕潤,六淨的眉眼柔和,輕聲道:“不哭,姐姐帶你去找爹爹,好嗎?”
聞聲,小女孩抬起頭,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六淨,看著這個漂亮的大姐姐,鼻頭紅紅的不停地抽噎著,“嗚嗚……好……”
“乖。”六淨撫著小女孩的頭,彎起唇角,而後一把抱起小女孩,將她護在懷裏,避去那大雨的瓢潑,六淨腳下足尖一點,踏著道路邊的小攤子,便借勢向著屋頂,朝著離夙的方向飛去。
快上了屋頂的那一刻,砂石袋築建的防護牆,終是沒能抵抗洪水的衝刷,應聲嘩啦啦地倒下,被衝破,滔天的洪水帶著吞噬人心的恐懼朝著六淨衝來,如巨 龍的盤口的洪水幾經觸及六淨的腳。
六淨眉頭微蹙,沾滿雨水的冷凝的小臉,直直地盯著離夙的眼,那種心有靈犀之感讓離夙痛徹心扉地狂吼著:“不!”
離夙上前一步接住六淨從屋頂下用力拋上來的小女孩,而後滿眼痛楚地看著沒能上了屋頂,直直地掉落下去的六淨,一襲素白色寬鬆的道袍,衣角飛揚,雙手張開,任由著身子掉落,是釋然的感覺在飄落。
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眉眼柔和地看著離夙,一瞬不瞬,其中的深意直擊入離夙的眼中,傳至左胸膛上,痛得生疼。
而六淨的身後則是已然衝刷到前方的洪水,淹沒了整個街道,漲至樓高一層處,滔滔的浪花,揚起的每一道都像是會讓人灰飛煙滅的血盆大口,衝垮了道路兩側各色的小攤,木質的板塊被衝成碎片,夾雜著肆意的洪水而動。
“六淨!”離夙撕心裂肺地怒吼著。
“六淨!”離陌曜不可置信地喊著。
一瞬間,兩道聲音的響起,伴隨著那道素白色的身影墜落。
下一秒,離夙不做任何想法,一把將這個六淨拚命救上來的小女孩塞到離自己最近的離陌曜的懷裏,而自己則是閃身,跟隨著六淨的身影,飛身 而下,朝著那洶湧的洪水而去。
“離夙!”離陌曜驚得瞳孔緊縮,看著那道墨藍色的身影飛身 而下,速度之快,立刻追趕上了六淨掉落的身子。
離夙在六淨震驚的目光中,追上六淨的身子,探手握住六淨的雙肩,手勁大得幾乎要捏碎六淨的肩骨,繃緊的手背上青筋直冒,一根根的凸起。
望著六淨失神的眼,離夙深邃的眸子裏染著是滔天的怒氣,猶如兩道火焰般燒灼六淨的眼,離夙咬著牙,帶著怒氣的聲音沉沉,從薄厚適中的唇瓣中吐出,就好似來自地獄的怒火,又夾雜著萬般的痛楚,“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自己去找死!你怎麼敢就這麼拋下我!
離夙的眼充斥著怒火,赤紅的眼幾乎就要崩裂一般,他緊緊地盯著六淨,望著她的眼,把他滿腔的怒氣和委屈全都撞到六淨的眼裏,讓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能夠看看自己!
她怎麼就可以如此輕易地選擇離自己而去!
離夙的眸子在顫抖,雨水打在他俊美的臉上,分不清眼角那濕潤是來源於心中的痛楚還是來源於這濕淋淋的雨滴。
“離夙……”六淨好半響才回神過來,她的目光失焦,望著離夙,喃喃自語,聲線低吟,隱含著的情緒道不明也說不清。
她看著離夙,那撐在自己身上的離夙,墨發飛揚,從肩頭垂落,潑灑到自己的臉頰上,帶著被雨打濕的潤滑,一滴兩滴的雨水順著發絲滴落到自己臉上。
失焦的目光漸漸聚攏,染上絲絲眷戀的情誼,對著離夙那滿是怒氣的眸子,一點一點地撫慰著他。
忽得,“嘩啦”一聲,是離夙和六淨齊齊掉入洪水中的聲音,卷浪的洪水激起巨大的浪花,在衝瀉中徹底地淹沒了洪水裏,隻徒留那滔滔不絕的洪水在奔騰。
“六淨!離夙!”離陌曜手裏抱著小女孩,看著那消失了不見的兩人,瞪大的眸子久久不能恢複,鳳眸中已然失去焦距。
離陌曜怎麼也不會想到,六淨會為了救一個毫無相關的小女孩去冒著生命的危險從洪水中踏過,而他更沒有想到,離夙會就此毫不猶豫地隨著六淨而去。
這一刻,離陌曜心中的痛楚在撕裂著他的心髒,那裏的疼痛告訴自己,他對六淨的感情已然超過他的想象。
可依舊是這樣的疼痛,卻無法讓離陌曜做出和離夙一般的舉動,隻因他的不夠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