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東宮之事,我自有安排,淨雲庵之事先去辦,切記,要低調為之,畢竟淨雲庵乃是國庵,不可過於放肆。”傅雲舒思索了片刻,最終開了口。
“是,知書省得。”得到傅雲舒的赦免,知書就如同鬆了一口氣般,趕緊表忠心道。
“嗯。”傅雲舒看著門外的目光不移,放置在圓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蔥白的五指,握成拳頭,心底的思緒極為複雜。
是夜,月明星稀,黑幕籠罩著整片大地,本還昏昏欲睡的六淨也恢複了精神氣,廂房內,六淨從床鋪上剛剛支起身子,還沒來得及伸懶腰,原本還慵懶的眼眸陡然劃過一絲冷意,身子往後一仰,麵上冷光一閃而過。
飛揚起的發梢被削斷一截,輕如飄揚的鴻毛一般,慢悠悠地飄下,落到雪白的棉被上。
單手支著身子的六淨,冷凝的臉看向插在床壁的那一小把三寸長短的飛刀,薄如蟬翼的飛刀刀身發出鋥亮的光芒,飛刀的手柄上嫣紅的碎毛垂落,遮掩間,可以隱約看到手柄上一個小小的印記——沐。
而插在床壁上的飛刀上刺著一張折疊了的信箋。
見狀,六淨原本冷凝的臉放鬆了下來,隻是臉上的表情依舊不解,探手上前,六淨拔下那一把小小的飛刀,取下被它插在深處的信箋,打開,看著上麵娟秀有力的字體:秦淮樓頂,一見。
沒有任何留名的信箋卻讓六淨幾乎不用深思就得知這是何人的信箋,在江湖上善用飛刀者數不勝數,但是敢於在手柄上刻上“沐”字,除了那無門門主沐初雪外,又有何人。
摩挲著飛刀上的那個深入手柄內的“沐”字,六淨的眉頭依舊皺著,究竟是何事會讓雪姨找上自己。
這麼多年來,為了讓自己好好生活,雪姨幾乎不會主動地去幹涉自己的生活,更枉論在江城郡守府這樣森嚴的地方知會自己,即便是輕功好至能夠出入自如,可這依舊存在冒險。
所以,是有什麼大事,是嗎?
想不透的六淨,隻好收起這信箋,折好放入胸口,而後將這把小飛刀放置在枕頭下,自己則是翻身,從床上下來。
秦淮樓是天下第一青樓,根據地不知,但是幾乎所有的城府都有秦淮樓的分店,唯獨國都離城外,自十年前離城的秦淮樓關閉以來,秦淮樓的分支便逐漸地遠離國都,在江南一地紮根。
六淨熄滅房內的燭火,給自己的床鋪上製造了人影的存在,而後便輕手輕腳地出門,避開郡守府那群巡邏的侍衛,在夜幕中以單獨的身影穿梭著,化作一道明亮的線條,讓人無法覺察。
夜晚的秦淮樓燈火通明,戲曲聲不斷,男女吟詩作對,更有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而六淨就如同一道神秘的白影,上了這秦淮樓的頂閣。
“雪姨。”六淨一身素白色的道袍,走入閣樓內,看著那端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的紫衣女子,妖媚的側臉在燭光的照耀下奪目光彩,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先坐。”沐初雪連眼皮都不抬,隻是平淡地出聲,皓腕擺動間,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支狼毫筆,行雲流水地在一張信箋下,洋洋灑灑地寫下一堆墨筆。
六淨眨眨眼,不知何意,卻還是乖乖地聽從沐初雪的話,獨自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所幸,沐初雪也沒有讓六淨久等,收筆後,沐初雪撚起信箋,紅唇往上吹了吹氣,待上方的墨水幹透之際,沐初雪方才抬頭,看向前方,六淨坐在位子上,單手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的模樣。
“過來。”沐初雪無奈一笑,傾城的容顏上盡是魅惑之意。
“哦。”六淨起身,踱步到沐初雪麵前。
雖然畫麵很美,但是六淨既是女子,對這張臉又是看了十多年的她,也是有些抵抗力的。
“這是當年與你父親交好且為人正派,尚在朝廷之中為官的眾臣名單。”沐初雪將信箋折疊,遞到六淨的麵前,說道。
“什麼?”六淨皺眉,臉色冷凝,她接過信箋,展開,粗略地掃過上麵十來個不同的名字以及相對應的官職,還有少許幾個是她小時候曾經拜訪過的叔伯。
“音兒,既躲不開,那就拿回屬於你的。”沐初雪的目光變得冷凝和堅定,好似想起了許多她曾不願憶起的記憶。
“雪姨,我——”
“音兒,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你明日便要踏上回都城的路,那個地方吃人不吐骨頭,你不有所作為,早晚會被他們發現你的身份,況且,你喜歡的人可是當朝太子,同樣是傅雲舒看上的人,難道你願意把離夙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