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傅流音完全地離開了書房,離夙嘴角的笑意緩緩平下,眉頭微蹙,他這個九皇叔,怎麼忽然有空登門造訪,著實奇怪。
心比天高的離陌曜會主動來找自己,怕是有備而來。
離夙細細琢磨了一下,理了理衣裳,便也朝著主廳而去。
而此刻的主廳內,離陌曜端坐在左側,麵色冷凝,閉目養神著,身側條幾上端上來的茶水也不曾觸碰過,整個人宛如寒冰一般隔離俗世。
“不知九皇叔來訪,還恕離夙有失遠迎。”離夙從大堂外逆著光線信步而來,俊美無疆的臉龐上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三分親和,七分疏離。
高大的身子,一襲墨藍色的錦衣華服,端得是溫潤儒雅的謙和之態。
聞聲,離陌曜緩緩地睜開眼,冰冷的眸子赫然出現在眼底,他側著首,看著從大堂外踏步而來的離夙,冷然麵容對上那微笑的臉,有著幾分唾棄。
這個男人總是用這樣謙和的外表去偽裝自己內心的陰暗,可為何盡管這樣,六淨還會喜歡離夙,甚至是不介意他未來將娶傅家大小姐這樣不爭的事實。
“離夙。”離陌曜站起身來, 與離夙一般高大的身子甚至帶著軍旅之人常年練出的煞氣,他緩緩地踱步到離夙麵前,與其對視。
冰寒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的情感,削薄的唇瓣微抿著,靜靜地看著離夙,“太子適齡,當立太子妃,以鞏固諸君之位,不知皇侄覺得這個議題奏疏如何?”
離陌曜微彎著唇角,他等不下去這樣冗長的日子,雖然離夙與傅家尚未正麵對立,可依著離夙的動作,傅繼清遲早是要下台的,若是沒了這樣的勢力,又如何威脅離夙的地位,迫使他不得不迎娶傅家大小姐來平衡他的勢力。
況且,這也是離夙能夠快速掌握權力的捷徑,他就不信離夙不心動。
若是離夙立下太子妃,那即便六淨不願承認,卻也無法自欺欺人。
“真是勞煩九皇叔為離夙的終身大事費心了。”離夙的麵上雖還是泛著淡淡的笑意,可眸底卻已冷然一片。
離陌曜是料定了自己對於此事沒有對策,才這般挑釁是嘛?
“皇叔關心皇侄是必然,太子不必客氣,明日上奏疏,太子還一日可備下聘禮,以示誠意。”離陌曜對著離夙,冷冷一笑,而後頭也不回地錯開離夙的身子,擦肩而過,徑直走出了大堂。
空無一人的大堂內,離夙站定著身子,握緊垂在身側的手,緊蹙的眉頭下深邃的眸子裏卷動著的怒火讓離夙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駭人的氣息。
“來人,今日閉門謝客。”離夙咬牙切齒地喊道,而後轉身便朝著後院而去。
客房的院落內,石桌旁,傅流音搗弄著手裏的藥材,那是方才她讓下人去為自己尋的藥材,雖然傅靖源的傷不算嚴重,可卻傷到了腦袋,她怕留下後遺症,故而特意配置些安神醒腦的配方。
“離夙?”傅流音抬眼間,看到了從院落外朝著自己走過來的離夙,那默然不語,凝結表情的模樣表明了這人現在的心緒很不穩定。
“你在配藥?”離夙看著傅流音手中的草藥,問道。
“嗯,靖源哥哥額上的傷還是注意些好。”傅流音隨意地回答道,反正離夙都聽到了自己喊著傅靖源的名字,即是如此,也就不必遮掩了。
“為何喊他哥哥?”離夙方才被傅流音的告白轉移了思緒,現在才想起,傅靖源是傅家嫡子,與流音又有何幹係,為何流音會喚他哥哥?
“……”聞聲,傅流音折弄藥草的手頓了頓,微垂著的腦袋,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分,掩蓋住眼底的掙紮和彷徨,忽得她抬起頭,看向離夙,問道:“他怎會在你府中?”
許是現在安定了下來,一切的疑惑就湧上心頭,傅靖源是傅家人,離夙與傅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他怎會救下傅靖源,難道兩人之間有關聯,可,不該啊?明明上次在龍肅營,兩人還是劍拔弩張之態。
離夙看著皺眉思索的傅流音,毫不掩飾地開口:“傅靖源是我的人。”
“什麼?”傅流音的眼猛然睜大,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離夙,揚起的眉稍下,烏黑的瞳孔裏折射 出的是更多的疑惑。
莫不是她幻聽了?
“他想為傅繼英一家討公道。”離夙毫無保留地對著傅流音說道。
“啪嗒”一聲,是傅流音用力折斷手中帶刺的草藥根係的聲音,而這株草藥的根係卻並非光滑,根係上帶著細細的刺,劃破了傅流音的指尖,一滴鮮紅的血液赫然從指尖冒出,如春雨的露珠般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