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流音是無辜,當年之事罪不及她,殿下可否放過流音?”傅靖源忍著心口的疼痛,向著離夙求情。
他怕知道真相的離夙會對傅流音的隱瞞而感到震怒,也怕他將當年之事遷怒於傅流音。
流音那麼喜歡離夙,若是就此被離夙遷怒,心裏肯定會難受的。
“養好你的傷就是,不要以為你是本宮未來的小舅子,就可以指手畫腳。”離夙冷哼一聲,蹙著的眉頭對於傅靖源對傅流音的滿心關懷甚是不滿。
“……”聞言,傅靖源本擔憂的臉色忽得僵硬了下來,一臉囧態地看著離夙,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舅……子……
這樣的稱呼還真是讓傅靖源瞬間愣神,可回過神的來一瞬間,也明白了離夙心底真正的態度,他不在乎。
明明是有血海深仇,可麵對傅流音,離夙卻可放下,不去在乎。
這該是有多深的情才能夠如此開闊地為她放下一切。
看著這樣的離夙,傅靖源的心口既是安定又是酸楚,安定於傅流音不會受到離夙的情殤,可卻又酸楚,麵對這樣子的離夙,讓他無力反擊,自愧不如。
“齊太傅的嫡孫也該整治整治了,傅家嫡子被打得重病在床,這口氣傅相咽得下去?”離夙忽得扯開話題,意味深長地看著傅靖源。
床榻上的傅靖源聽著離夙的話,細細琢磨,也思慮了片刻,而後了然地看著離夙點了點頭。
齊太傅作為三代帝師,在朝堂上有種不可撼動的地位,比之那百年世家的傅家竟相差無幾,可勢均力敵。
也是因著齊太傅的為人耿直,也從不與傅繼清同流合汙,甚至在政見上屢屢相佐,導致傅繼清與之兩看兩相厭。
可就是如此不為強權所迫的齊太傅,有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他的嫡孫齊瑉,一脈單傳的嫡孫,受齊太傅的萬般寵溺,便養成了一身紈絝的習性。
比起傅靖源這個偽裝的紈絝子弟而言,齊瑉卻是實打實的紈絝子弟,世家貴公子,心高氣傲,為人肆意妄為,乃是離城中又一令人敢怒不敢言的貴公子。
如今齊瑉因妒忌傅靖源,失手打了傅靖源,同樣是一脈單傳,世家公子,齊瑉將傅靖源打成重傷,若不付出代價,傅繼清絕對不會放過的。
耿直的齊太傅究竟要如何平息來自傅家的怒氣?
又或是兩人會因此這樣互爭互鬥,兩敗俱傷。
而這才是離夙所要看到的。
即便齊太傅是三朝元老,政見上卻不懂得變通,對於齊瑉的溺愛過於嚴重,而齊瑉在離城百姓中的所作所為早就不可原諒了。
城東傅宅,大宅的院落裏。
當夜的月光揮灑在院落內,星星點點的白月光輕如一段薄紗,披在那道素白色的身影上,好似給其鍍上一道朦朧的飄渺感。
坐在石桌旁的傅流音趴倒在石桌上,彎著的胳膊中環抱著一個深紅色的酒壇子,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睜著迷離的眼,長卷的睫毛在月光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了一片剪影。
精致的麵容上,雙頰泛著淡淡的紅潤,小巧的紅唇上嬌豔欲滴,渾身散發著一種落寞的孤寂。
而此刻站在傅流音身後的離夙,看著如此的傅流音,心底不由的一疼,這個傻女人,又在默默地承受著自己的悲傷。
歎息一口,離夙冷然的麵容放鬆了下來,眉眼間的疼惜和無奈毫不掩飾,他踏步上前,站定在傅流音的身側,高大的身子擋住了原本鋪灑在傅流音身上的月光。
一大片的陰影讓傅流音後知後覺地睜著醉醺醺的眼,微微抬起眼簾,看著擋住自己月光的人。
“你誰啊?”傅流音扯著嗓子喊道,那蠻不講理的樣子,就好像當初在秦淮樓時酒醉的模樣。
“離夙。”離夙淡淡道。
“誰?離夙?嗬……”傅流音皺了皺眉頭,忽得癡癡地笑了起來,聲音中無法掩飾的苦澀在黑夜中異常清晰。
“他?他不會來了……離夙……他不會來了,他怎麼可能來呢?怎麼可能……嗬……”
傅流音支起身子,她抬起胳膊中抱著的酒壇子,微仰著頭,涓涓的酒水從小巧的壇口流出,倒入傅流音的口中,溢出的清酒從唇邊滑落,沿著修長的脖頸,潤濕了胸前的交領。
素白色的胸口上一灘深色的印記在月光下顯得十分明亮,好似在彰顯著一種濃濃的悲傷,夾雜著一種想抓住卻又無法抓住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