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那次傅雲舒身中芡苻花之毒昏迷不醒之時,他都未曾去看過,而是為著傅流音下獄之事奔波忙碌著。
“雲舒一直不明白,兄長為何對雲舒如此冷淡?明明是嫡親兄妹不是嗎?”傅雲舒沒有旁敲側擊,而是直接坦然地開口詢問,眼眸盯得緊緊的,語氣中竟有些委屈。
畢竟這人是她同父同母的嫡親兄長,兒時,她亦幻想過有個兄長能夠寵愛著自己,可從來都沒有,她的兄長隻在乎那個曾經病怏怏的嫡女姐姐,從未把她放在眼裏過,盡管自己百般用盡手段也無用。
而那些不快的記憶也隨著她一躍成為傅家唯一嫡女開始就被傅雲舒刻意地忘記,刻意地掩埋那些低下的日子。
“嗬……”看著這樣似乎有些憐人的傅雲舒,傅靖源隻是輕笑了一聲,不達眼底的笑意,帶去一絲寒意。
“兄長……”傅雲舒長得極美,否則也不會被冠以離城第一美人的稱號,這樣黃鶯般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若是尋常男子見了,真真叫人酥了骨頭,恨不得立馬掏心掏肺對之。
隻可惜她麵對的是傅靖源,一個自小就看透了傅雲舒本質的兄長。
“雲舒不愧是離城第一美女,自小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這點為兄一直很佩服。”
這是傅靖源第一次在傅雲舒麵前說的話如此和煦,隻是那雙溫潤的眼底依舊是漠然。
“兄長。”傅雲舒不傻,自然聽出了傅靖源話中所夾雜著的諷刺,眉頭微蹙,似有些責備。
“兄妹不假,可妹妹似乎忘了,傅家的嫡女從來隻是流音,而你隻是庶女。”傅靖源嘴角噙著涼薄的笑意,了解自己這個狠毒的妹妹的傅靖源自然知道對於她,如何一針見血的打擊著。
高傲的傅雲舒最為看重並非是離夙是否愛她,而是她傅家嫡女的身份。
幼時,傅繼英尚且存在之時,傅家根本就沒有傅繼清的位子,更妄論庶子所生的子女,當年的傅雲舒作為一個庶女,隻能仰望著那個嫡女姐姐的風光,即便那個滿是風光的女子是個病秧子。
這樣的反差讓傅雲舒自小對於傅流音就充滿著厭惡,發自心底的厭惡。
“……”傅雲舒握緊身側的手,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咬著唇,壓抑著內心的憤怒。
“我猜現在你的內心一定很憤怒,”看著這般的傅雲舒,傅靖源嘴角的笑意更甚,“可就算你再憤怒也無法改變你是個庶女,更是個嫉妒嫡姐的狠毒妹妹。”
為何會如此厭惡自己這個妹妹,也莫過於當年親眼所見自己的親妹妹因著嫉妒將那個本就虛弱的姐姐推到池裏,險些喪命的經過罷了。
年幼尚且如此,可見心究竟是如何的黑,如何的狠。
“傅靖源!”傅雲舒臉色鐵青地喊道:“別忘了你也是庶子!”
“自然,所以從未忘記過。”傅靖源收起唇角的笑意,冷冷地看著憤怒的傅雲舒,一步一步地走向傅雲舒,站定在她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而你永遠隻會是個庶女,永遠。”
一開始本對著這個妹妹尚且有一絲兄妹之情的傅靖源,早在看清這個長大後的親妹對傅流音所做的一切之後,完全地抹滅了最後一絲的憐憫。
他的流音,放在心上的妹妹不僅失去了一切,更被錐心折磨了數年,這樣的痛這樣的楚,哪一點不讓他愧疚讓他心疼。
“嗬,傅家現在是父親當家,我才是嫡女,而你那個心心念念護著的妹妹,不過是個喪家之犬罷了,你以為有誰會承認嗎?”盛怒中的傅雲舒對上傅靖源那幽深的眸子時,才慢慢地鎮定下來,語露諷刺地看著傅靖源。
“是嗎?”傅靖源看著這般高傲的傅雲舒,隻當做是個笑話罷了,冷冷一笑,漠然地抬步從傅雲舒的另一側擦肩而過。
“……”削弱的肩側被傅靖源輕輕一撞,明明在傅雲舒看來是不堪一擊的碰觸,卻叫傅雲舒腿腳有些發軟,竟站不穩腳跟。
彼時,皇宮內。
離陌禦端坐在禦書房的書案後,滿臉漠然地看著手中的奏疏,而殿下則是跪著一個紅色官服的男子,背脊挺得直直的,一直未曾有過動彈。
捏了捏酸澀的眉心,離陌禦才將手中的奏疏放下,睜著眼,透過禦書房外那看不到盡頭的皇宮大院,看著無邊無盡的天空,心中泛著一陣的苦澀。
從來沒有一刻就如同現在這般覺得,這個金碧輝煌的皇宮,這個受萬人追捧的位子是個束縛,原來這隻是一個披了金輝的囚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