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娘親的死,自己身上的錐心之毒,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傅繼清的陰謀,一切都是他害得!
“嗬,嗬嗬……哈哈哈……”傅繼清不在意笑著,笑聲越來越大,他仰著頭,幹澀的笑聲從喉間發出,帶著悲鳴,帶著瘮人的悚然。
“傅繼清!你混蛋!”傅流音不斷地拍擊著木柱,眼眶內染起了氤氳,險些落淚。
“流音,”離夙踏步上前,他抱住傅流音,將她按在自己懷裏,一下一下地拍著傅流音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
傅流音死死地攥住離夙胸口的衣裳,將自己的失控的情緒隱忍著,渾身弱弱的抽搐著鼻息。
“行刑。”離夙朝著身後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命令道。
“是。”
太監們打開牢門,將那杯劇毒的酒端了進去。
“相爺,上路吧。”
狂笑的傅繼清慢慢地停下聲來,張大的眼裏,是笑出的淚,是無神的滿滿的空洞,過了半響才緩緩地抬起頭,怔神地看著那杯放置在紅色托盤上的精巧的酒杯。
傅繼清探出手,端起酒杯,凝視著微微波瀾的酒杯,莫名微微彎起唇角,即便如今身陷囹圄,竟也不減那素來的儒雅之態。
抬起酒杯,傅繼清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動作灑脫地就如同不知這是奪命毒酒一般,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側過頭,看向傅流音,傅繼清笑了,似解脫般,“你娘親的靈位在我房內的密室裏。”
傅流音猛然僵住身子,她從離夙的懷中出來,看向天牢內,而傅繼清的唇邊卻已然溢出了烏黑的血絲,慢慢地滑下,瞪大的眼眸中帶著平靜的釋然,身子也隨著毒性的發作,無力地垂了下來,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那雙眼就仿佛是透著空洞的深淵,讓人莫名地感到害怕。
“離夙。”傅流音看著倒在地上的傅繼清,失神地喃喃低語。
傅繼清,死了……就這樣死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明白。”離夙擁著傅流音,心疼地攬著她的身子,放柔了嗓音,說道。
傅家倒了,傅繼清死了,傅思涵也死了,所有的仇都報了。
傅流音靠在離夙的懷裏,她空洞的眸子裏怔怔的,無法凝聚著情緒,失神的麵容恍惚成一片。
心底空落落的,仿佛踏入離城以來的執念就這樣消失了,想要討回的公道討回了,可為什麼心卻變得空了,似乎失去了支撐著自己走下去的動力。
是因為長久以來的動力一下消散了嗎?
傅流音垂著眸子,長長的眼睫遮住內裏複雜的思緒,後背源源不斷的溫暖和不斷低喃在耳邊的軟語,讓傅流音從空洞中回神過來。
離夙你也是如此是嗎?那日你的異狀也是因為這樣的空落?
不,心還沒有完全空,至少,我還有你,而你也有我,我們並不是一個人。
沉默了許久許久,傅流音才緩緩地抬起眸子,素手覆上環著自己腰間的手,低聲道:“離夙……”
最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卻仿佛是埋藏在心底眷戀深刻的古語般,可以解開所有讓傅流音迷途的惘然。
“嗯,我在。”離夙反手握住傅流音的手,轉過傅流音的身子,眉眼柔和地說道:“我們去宰相府。”
宰相府,是啊,要去宰相府,要去拿回娘親的牌位,那是父親親手做的牌位。
“好。”傅流音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仰著頭,抬起頭,素手的指腹帶著微涼的觸感,摩挲過離夙鋒銳的眉梢,彎起了唇角,笑顏道:“相公,帶路?”
“娘子,請。”對上傅流音明媚的眼,離夙唇角溢出寵溺的笑容,握著傅流音的手,十指緊扣。
明明還是在天牢內,這個陰暗的地方卻因為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的溫情而莫名地帶來了陽光的明媚,那些侍人紛紛別開眼,不敢直視這樣的場麵,安分守己地跟在太子的身後。
天牢外。
離夙和傅流音依舊是十指緊扣地出了天牢,卻看到了傅靖源仍舊守在天牢門口,保持著最初的樣子,一動不動地仰視著森嚴的天牢。
“靖源哥哥。”傅流音看著這樣子惘然若失的傅靖源,有些不忍。
“我沒事。”傅靖源勉強一笑,“他走了嗎?”
“嗯。”
聞言,傅靖源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終於走了嗎?對抗了十幾年,用紈絝來偽裝著自己,惹怒他,絲毫不在意他的臉色,我行我素。
年少時無意中知曉傅流音一家身死的秘密,對著這個曾經讓自己敬畏的父親無限的失望和憤恨,日積月累下來,被迫在身上的恨越來越深,連帶著對整個傅家都產生著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