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畫(1 / 1)

我躺在一塊鋪著黑色絨布的圓桌上,整個人微微有點發抖。

眼睛被黑帶子綁住,看不見外麵的畫麵,頭頂上大亮的雪白吊燈卻仍舊刺得我眼前發花,有種酸澀的流淚感。

不著寸縷的身體感受著身下絨布的每一寸表麵,上麵癢癢的絨頭好像變成了無數觸手,狡猾地往我身體裏鑽,又痛又癢的觸感被無限放大。

我的意識不停叫囂著躲避,想找點什麼來蔽體,可是大腦卻命令自己拚命忍住了。

“陳荼小姐,明天是最後期限,你要是不把費用補上,你姐姐將無法繼續得到治療……”

“陳荼,房租都欠了兩個多月了,你他媽還不給,就給我拎包滾蛋!”

“荼荼,我好痛……”

一句句話在耳旁回響,重重敲擊著我的靈魂和尊嚴。最終,我選擇鬆開了緊攥的雙手,讓自己像一隻擱淺的蚌殼,無力張開內裏的軟肉。

今天帶我接活的是我之前一直搭線的上家,臨走前,她還是不放心地又多問了一句。

“陳荼,你真要做這個?”

我勉強地笑了笑,“反正都是當當模特,有什麼關係。”

其實我心裏明白,這話是自欺欺人的。

今天的我,甚至都不算是個人,隻是一個供人畫畫的裸模。

男人永遠是欲望動物,他們不一定是隨時隨地地發青,可是能夠讓一個女人隨你搓圓揉扁,伸展蜷縮,那種被滿足的掌控欲,絕對是另一種爽上天。

不能反抗,不能躲避,隨他們怎麼做,我隻要為他們的“藝術大作”奉獻自己。

即使如此,這次的酬金足足有三萬塊,我找不到比它來錢更快的路子了。

哢噠,半掩的門被推開了。

細微的聲音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費力地豎起耳朵聽著——好像是皮鞋鞋跟在地上行走的聲音。

那聲音沉沉卻清脆,越來越近,越來越慢,直到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令我的鼻尖貪婪地聳動了兩下。

看樣子,怕是買下我的客人了。

借著黑布與鼻梁間的一點點縫隙,我勉強能夠看到一雙筆直的長腿,包裹在鉛灰色的西褲裏緊實而不突兀。可以想見這兩條腿是多麼結實有力。

良久,客人沒有動,在我疑惑之時,冰涼的指尖落在了我的臉上。那一點點癢意,在我的雙頰上輕輕跳躍了兩下,隨後,他拉下了我眼前的黑布。

眼睛刺痛的眯起,在晝如白日的燈光中,我模模糊糊地張開了眼睛。一點點縫隙,一點點描摹,直到完全露出那張清風朗月的麵容。

微微抿起的薄唇,筆挺的鼻梁,一雙比普通人更加深邃的眼窩,嵌著一雙淺棕色的眼睛,令他看上去英挺極了。

然而如此極品的男人,偏偏變成了一隻有毒的蜜蜂,在我大腦裏紮了個透穿,又痛又麻。身體裏的毒素立刻發作,讓我的雙手不停發抖,臉上發烏,青筋在脖子上暴起。

男人冷哼一聲,一下子嵌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頭看他,“真是你啊——陳荼。”

低沉的男聲化作了一隻鼓槌,在我耳中拚命敲打,連腦仁都在嗡嗡作響,它們如此強烈地告訴我,這不是什麼噩夢,而是真實發生的!

這個認知令我猛然清醒,開始奮力掙紮。我命令自己不斷呼吸,逼毒一樣,一點點從咬緊的牙根裏擠出了幾個字,“封寒北……封寒北!”

可惜,我還是高估了自己。這幾個字就是一個魔咒,它們是附在我骨頭上的磷火,隨時隨地,隻要一點點的火星,就能燒得灼旺。

聽見我這樣切齒拊心,封寒北用那雙冷眼望著我,一半寒冰一半烈火,“別用那張嘴喊我,不惡心嗎。”

一句話,令我徹底斷了腦內的那根弦,所有的生理反應都霎時蒸發,隻剩下一雙爬滿了紅血絲的眼睛,淬毒地看著他。

你說可笑不可笑,我這二十多年第一次來“做業務”,卻被這個害我生不如死的男人給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