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的夜晚,灼熱擁擠,白日裏殘留的火熱氣氛留到了午夜街頭,酒吧一條街上依舊人頭攢動,熱鬧得不行。
推開酒吧的大門,我肩膀上掛著個喝醉的妹子走了出來。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小姑娘,硬是壓得我半邊身子都抬不起來,刺鼻的香水味混合著酒味兒,直往我鼻尖衝去。
搖搖晃晃地扶著女客人,我轉身掏出手機給泊車小弟看,“代駕的。”
侍應生取出鑰匙,扔到我懷裏,“你一晚上接了有五個了吧,悠著點。”
笑而不語,我打開車門,將人放進去。這姑娘睡覺都不安生,細長的八厘米高跟鞋連踹了我好幾下,胳膊上全都是坑坑窪窪的紫印子。
揉了揉胳膊,我連仔細打量的功夫都沒有,坐進駕駛位裏,一腳踩下了油門。
夜晚的工作總是格外容易疲倦,尤其是連著跑了幾趟,我的精神已經有點困乏,卻一點不敢耽誤時間。剛剛這客人就惡心了幾次,要是晚了一會兒,吐在自己車裏,明天指不定怎麼和我扯皮呢。
二十分鍾後,我總算是平安將人送到了家門口,鎖好車,獨自一人從地下車庫裏離開。
中檔小區裏的物業服務一貫要大打折扣,黑黢黢的車庫裏連燈都壞了幾盞,雪白的燈光之外,黑暗顯得更加滾動不安,總讓人覺得藏著點什麼髒東西。
不自覺加快腳步,我剛要看到出口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大響,讓我口中不自覺罵了一句髒話。
等看到來電人之後,這髒話幹脆又重複了一遍,手指也毫不客氣地按斷。
哪知道沒走兩步,電話又堅持不懈地響了起來,仿佛和我打持久戰一樣,非要讓我接通不可。
忍了又忍,幾回合下來,我終於被對方的耐心打敗,按下了接通,“方助理,現在是淩晨兩點,我可以告你騷擾的。”
淩晨時分,方銘凱的聲音依舊嚴謹冷靜,聽不出一點困意,“現在是陳小姐的工作時間,來電正合適。而且我下午致電的時候,您告訴我您在休息,不方便接聽。”
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聲,我走出小區,找了個露天公園的木凳坐下,嘴裏酸他,“抱歉,我的營業時間要結束了,改天再說吧。”
“陳小姐,我的時間並不廉價,您應該遵守承諾,”他擺出斤斤計較的樣子,說,“我已經告訴您,空出兩天時間與封總見麵,您已經推脫到第三天了。”
夜幕下的公園沒有了白日的青蔥倥傯,無論是高大的樹影還是冰冷的器械,都變得格外滲人,黑洞洞地俯視著人們,好像正思考著如何吞沒下去。
不自覺縮回視線,我更加不耐煩,想快點結束,“好了,我累了,別說了!”
狠狠按斷手機,賭氣般扔回了口袋裏,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自從被榮千炒了之後,我徹底沒有了經濟來源。思來想去,隻能做一些來快錢的兼職,晚上賣酒水,淩晨再做代駕,勉勉強強湊出一點生活費來。
龔姐那邊,我雖然三番五次地求,她也隻是說沒有合適的,偶爾幾個模特或者推銷的活兒,油水也低得可憐。
一想到明天要帶陳夢靈去醫院複查,我心裏便沉甸甸的。即使曲屏風那邊好意寬限我幾天,拖下去總歸不是個事。
想著想著,我習慣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夾在手指間,摸出打火機點上。
生活已經如此不容易,方銘凱卻不停咄咄逼人,一口一個封總在等你,讓我愈加煩躁。我知道,再見麵隻會讓這種危險的關係更加恐怖,我何必還要去自尋死路呢?
想到這裏,我深深地吸一口煙,“咳咳……”
抽煙是個減壓的好方式,隻是這麼多年,我抽煙的技術還是很蹩腳,常常像這樣會把自己嗆得兩眼通紅,肺管子火燒火燎的。
一根煙燒得猩紅而緩慢,紅光在黑暗中閃閃爍爍。當我回過神來,便見到火星對麵冒出一張人臉,頓時將我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