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擺手,封寒北說,“柳姨,帶她上去吧。”
撐腰的人沒了,小培根緊張地吞了口唾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封寒北,生怕我們對他怎麼樣。
“以後不要再和雪菲來往,明白嗎。”
“明白,明白!”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小夥兒掉頭就跑了。跑的太快,本來鬆鬆垮垮的滑板褲直接掉到腰下麵,他幹脆雙手提著褲子,鴨子似的跑走了。
保持著坐在沙發裏的姿勢,我以為封寒北下一個就要來發落我了。卻沒想到,人家根本懶得在這種瑣碎的扯皮上浪費時間,隻扔下一句。
“明天晚上好好打扮,衣服在櫃子裏,自己選。”
最終,隻剩下我一個人坐在大廳裏,望著地上碎裂的茶杯,良久才來了一句,“莫名其妙”。
誰也沒求他幫我呀。
……
經過這場鬧劇,晚餐的餐桌上就格外冷清。我倒是沒有什麼影響,對著一大桌子菜大快朵頤,一點沒有見外的意思。
吃完飯,柳姨和一個下人來收拾餐具,我連嘴都沒擦幹淨,伸手幫她,“我來吧,這兒太髒了。”
我吃飯有點漏嘴兒,一碗飯吃下來,周圍總是漏得到處都是。江奶奶還常常念叨,說嘴大吃四方,我嘴也不大,怎麼四麵漏呢。
爭不過我,柳姨還是很禮貌地說,“您是半個主人,這麼做讓太讓我過意不去了。”
捧著碟子送進廚房裏,我站在她身邊,半閑聊似的說,“您才是讓我不好意思,我算不上什麼半個主人,隻是臨時來借住一天。”
打開水龍頭,柳姨衝刷著盤子,笑眯眯地說,“陳小姐,您不用這麼客氣。寒北少爺幾天前就已經吩咐家裏人,為您準備用品,收拾房間,他這麼上心的人,我是第一次見到。足以見得,您對於寒北少爺來說有多重要了。”
我聳聳肩,重要重要,可從沒有聽說過這種橫眉冷對型的重要。
看著柳姨仔細忙碌的模樣,我其實對她還挺有好感。
一方麵,她的年紀恰好長我一輩,處事溫順,很容易讓人不設心防;另一方麵,看得出來她很疼駱雪菲兄妹倆,卻還能不計前嫌地同我相處,說明她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
柳姨做事兒一絲不苟,洗的盤子不放到洗碗機裏麵烘幹,而是要自己親自擦。
分過一半瀝水的盤子,我堆到自己麵前,“讓我幫忙吧,擦盤子的事情我在家常幹。”
她有點驚訝,卻也沒有阻止。
並排站在廚房裏,手裏握著柔軟幹燥的毛巾,我一邊擦著盤麵上的水珠,想起來問一聲,“柳姨,明天家裏有什麼重要活動嗎?”
仰頭想了想,她說,“有一位少爺的朋友會過來,晚上留下招待一頓便飯。”
哦了一聲,我沒有再問下去,繼續低頭做手頭的事情。
結束了廚房的工作,柳姨再次對我說了聲“謝謝”,順便算是回饋般的,給了一個提醒,“寒北少爺習慣早起,您如果起得來,我為您多溫一份早餐。”
我眨了眨眼睛,沒有謝絕好意,“那好,辛苦了。”
洗完澡,重新躺到床上,我睜著眼睛盯著高高的房頂,睡意還沒有那麼明顯。翻來覆去了兩圈,我幹脆起身,推開了窗戶。
原本隻是打算吹風解解悶,沒想到山間的夜晚是這樣的美麗,讓我眼前有些應接不暇。
山嶺曠遠而天幕深沉,星辰揉碎了灑在藍紫色的背景上,又近又遠,又明亮又渺小。燈火通明的封別館是一副徹夜不息的畫作,而我也成了畫中人,在小小的一隅裏獨自歡喜。
望著對麵緊閉的房間,駱雪菲的背影映在窗簾上,似乎還沒有入睡。
我安靜地看著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冷靜。這個美麗的凶手如今與我近在咫尺,如果我的動作足夠利索,可以直接提一把刀,趁夜結果了她的生命。
可是我沒有一刀斃命的把握,也許一個措手不及,倒在血泊裏的就是我陳荼了。
也許我可以繼續逼問,逼她說出犯罪的前因後果,逼她跪在陳夢靈麵前,痛哭流涕地說我錯了。
設想出無數個也許,最終都被自己一一否決。歸根結底,一是我不敢,二是我不能。
最好的選擇是,我收集到足夠多的證據,多到可以一舉將駱雪菲送進監獄裏,關她個幾年,磨得她沒了脾氣。
更甚者……我偷走她最心愛的哥哥,讓她從此孤立無援,日日夜夜肝腸寸斷、五內俱崩。
夜風徐徐吹來,在我肩頭的長發處打了個轉兒,溫柔地撥弄著我的臉頰。我微微點了點手指,心裏感歎。
真是個甜蜜的煩惱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