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毫無遮攔的汙言穢語,如同一張吸紙,瞬間吸走了江奶奶臉上的血色,變得宛如一張白紙。
她顫抖地握著我的手臂,汲取一點依靠,眼神卻飄去了牆壁上江爺爺的遺像處。
黑白照片裏英俊如往昔的青年軍人,靜靜地看著此時發生的鬧劇,嘴角的微笑仍舊不改。
他那雙眼睛,好似看透了一切,卻仍舊對自己的妻子笑意盈盈。
“赫……赫……”
察覺到江奶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我暗道不妙,連忙講她扶到沙發上,替她順氣噴藥。
如此手忙腳亂,那邊葛柳翠還毫不客氣地啐了一口,“裝什麼裝,給誰看呢。”
安撫好江奶奶,她的呼吸終於慢慢平穩。
我抬眼,看著眼前的人,肚子裏的怒火又上竄了幾米。
“你們都是為人子女,都是當人家爹媽,非要做事這麼難看嗎?”我盯著他們,“老人家一把年紀,你們積點陰德,別做得太絕!”
撇撇嘴,看江奶奶奄奄一息的樣子,葛柳翠也不再拖遝,直接開門見山,“跟我談積德?那好,賠錢,給夠了我們馬上就走!”
鬧了這麼一大通,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落到了要錢上。
上下嘴皮子一搭,她就和炒蠶豆似的,嘚吧嘚說了一大通,“老爺子被人敲斷了兩根肋骨,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這些天的住院費,營養費,還有我們這些兒女的補償費……總之,少於五十萬沒門!”
“五十萬,你們怎麼不去搶劫呢?”我沒想到他們敢這樣獅子大開口。
“五十萬怎麼了,老爺子的傷就花了五六萬了,我們幾個輪流照顧,耽誤的工錢不得你們出?再有,我爸身子骨硬朗,一年殺豬還能賺個幾萬,現在這麼一折騰,不光短命,錢也沒得賺了,你們都得賠!”
人為了錢,真是什麼沒皮沒臉的話都說出來了。
江奶奶聽得心裏著急,硬是撐起身子,拽住了我的手臂。偏偏身體虛弱,苦於說不出話來,隻能粗重地喘出幾個氣音。
“荼……錢……不行……”
“您別急,也別聽,我都能處理的好。”輕聲安慰著,我將老人家放平,臥倒在沙發上。
隨後,我重新站起來,頂著還隱隱作痛的腦袋,直麵這些強盜土匪。
“人道主義的補償我可以給,畢竟人是為了我們家傷的。但是五十萬……想都不用想。”
一一環視著他們的眼睛,我看著這群光長年紀不長廉恥的中年人,字字擲地有聲,“你們要是覺得我值五十萬,就把我活拆了,拿去賣了抵數!”
“沒五十萬,三十萬也行,你不是還有個店子嗎!”有人眼咕嚕一轉,算盤打得叮當響。
“不行,說了五十萬就是五十萬,那個店值幾個錢,哪夠咱們幾個分的?”
錢還沒到手,這一家人已經開始嗡嗡爭執起來,討論起分贓不均的問題。
葛柳翠還想說什麼,就看緊閉的臥室房門吱呀打開,露出了陳夢靈的半張小臉。
她緊張地瞥著外麵的情景,當一見到江奶奶的青灰臉色,頓時忘了害怕,小臉慘白地撲了過來。
“奶奶,你怎麼了……”她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聲音顫顫抖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