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騙我,我一看便知了。
一路疾馳,我們直奔著封寒北的公寓而去。
抵達後一看,幾日不見,公寓裏幾乎完全變了一番模樣——
如果說,從前公寓是精致而沒有人氣兒,那麼這一番再見,已然變成了另一個冰冷陌生的病室。
客廳中的家具全部被推開,騰出了大片的空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辦公桌和幾台複雜精密的儀器。景醫生領著幾個助手,雙眉緊蹙地盯著儀器屏幕上的數據,不時低低討論幾句。
“景醫生,你看我把誰帶來了!”前腳進門,後腳瞿嘉寶就迫不及待地喊出了聲。
景醫生應聲抬頭,越過他一眼見到身後的我,那一刻可以說是雙眼一亮。
然而,她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隻是略帶猶豫地看著旁邊端坐的男人。
順著她的視線,我自然也對上了他的視線。
一把木椅,一處拐角,瞿子仁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著我。
他上身穿著件白色的寬鬆針織衫,向來素淨俊逸的臉上,平添了眼下兩道青黑,但仍舊不改以往的如玉如鬆。
瞿子仁看我了兩眼,很快就瞥向了旁邊心虛的弟弟,淡淡地說,“你找她來的?”
“額,嗯……”磨磨唧唧了兩聲,瞿嘉寶不敢抬頭,小聲說,“哥,你不要太有偏見了,隻要能夠讓寒北哥好起來,那不是比什麼都重要麼……”
瞿子仁輕輕一嗬,“你倒是什麼都明白。”
訕訕閉嘴,瞿嘉寶再也不敢吭聲了。
看瞿公子這副態勢,我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將我掃地出門了,沒想到一會兒後,他選擇站起身,對景醫生說,“我先走了,如果有什麼情況,記得隨時聯係我。”
“我明白的,瞿先生。”
微微頷首,瞿子仁拿起大衣,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抬了抬眼皮,“陳荼,既然來都來了,可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他還比了一個請便的手勢,而後提著弟弟瞿嘉寶的衣領,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聽到大門砰一聲關上,景醫生明顯鬆了一口氣。
她摘下鼻梁上的眼鏡,主動走到我麵前,握住了我的雙手,滿眼真摯地說,“陳小姐……您能來,我真的很感謝,真的。”
我隻得幹巴巴的說,“……不客氣。”
其實,單憑此時我被用力握著的雙手就可以看出來,她此刻的心情確實如同久旱逢甘露。
與此同時,我也無聲地,近距離地打量著麵前的女醫生。
她看上去不太好,鼻梁兩側留著深深的眼鏡印子,眼中留下了長久熬夜後的紅血絲,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疲倦。
我們從前見過的幾麵,這位心理醫師始終是溫和可信賴的形象,同我相談時始終不疾不徐;沒想到到了現在,居然會流露出了如此束手無策的拜托眼神。
綜合來看,我心底幾乎已經確定了答案——瞿嘉寶沒有騙我,他說的是真的……
我聽見自己近乎分裂的平靜口氣。
“他人……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