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親親熱熱的出發,我跟江野也沒有閑著,悄悄跟在了後麵,一路尾隨。
說句不客氣的,我現在對蕭柏的信任度為零,就怕他再做出什麼,給陳夢靈刺激出個好歹來。
不多時,抵達梅園。
江城連日的幾場大雪之後,給園中蓋上了一層雪白,卻不妨礙有紅梅在嚴寒中綻放,蕊中藏著冰花,格外冷豔。
一樹又一樹的花枝下,兩道身影親密的依偎在一起,看上去那麼喜樂無憂。
看著陳夢靈臉上甜甜的笑容,江野心軟了,問我,“真的要把話說明白麼,也許等到夢靈姐完全恢複過來,再說會更好些。”
我望著不遠處的兩人,淡淡說,“飲鴆止渴的事情,你覺得有用嗎。”
騙局終究是騙局,與其讓它某一日不攻自破,不如留在尚還美好的時候,悄然了結。
“大柏,送給你!”
描完了一副寫生圖,陳夢靈興致勃勃地舉給蕭柏,兩隻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啊眨,濕漉漉地裝滿了濃濃愛意。
然而這一次,男人沒有溫柔誇讚,卻微微搖了搖頭。
蕭柏深深地望著麵前的女人,她鼻尖凍得微紅,歪著頭做出疑惑的樣子,一派天真。
可惜,他終究是要打碎這些天真。
“靈靈,我們……就到這兒吧。”
陳夢靈起先是楞了一下,而後驀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瞬間驚慌地抓住了他的手。
“大柏,你是不是嫌棄我太傻了……我已經在變聰明了,醫生也說我就要變成正常人,你再對我多一點耐心,我一定——”
強忍著酸澀,蕭柏推開了她的手,硬著心腸說,“我等不及了……夢靈,等你長大這件事情,不該由我來完成。”
眼淚在陳夢靈的眼眶中打轉,那種蒼白的樣子,落在不遠處的我眼中,真是心裏揪起來似的心疼。
可是我必須要忍住,讓她自己去麵對。
蕭柏還在繼續,用那副溫和的嗓子,說著最傷人的話。
“我馬上就要離開江城,回到家鄉發展……我想要一個正常的家庭,這些,你給不了我。”
指尖微微發抖,陳夢靈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曉得的……不能讓一個瘋子給你傳宗接代,給你生孩子……我曉得的。”
一邊說,她一邊拚命揚起笑臉。
“沒關係,你離開我也沒有關係……我能夠做得很好,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蕭柏明顯也眼圈發紅,他緊緊捏著拳頭,強顏歡笑,“好,那你等等我,我去給你買棉花糖。”
陳夢靈乖巧的點頭,“我等你回來。”
男人起身走了。
但是卻再也沒有回來。
那一天,天冷得要凍起來,她就坐在梅林中,癡癡等了一天。
她不知道,她的大柏已經坐上了火車,離開了江城,一去不複返。
我的姐姐,她用盡全力,從幹涸的身體中擠出一點殘存的力量,拚命地像海綿一樣讓自己成長。
然而成長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麵對絕望。
何謂絕望。
是青春年少,終究抵不過現實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