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醜八過來站在高修為前麵,兩隻有力的拳頭緊握,把青筋都憋了出來,像一隻被惹怒的猛虎那般磨著利牙,緊緊盯著來圍攻的人。
高修為恢複了那副陰沉而又嚴肅的神態,向醜八打了個手勢,隨即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醜八在他前麵開路,從人群中間硬擠過去。
他們穿過了人群和廣場,一大群愛湊熱鬧的和遊手好閑的人緊隨其後。醜八於是過來殿後,倒退著尾隨高修為,矮墩墩的,惡狠狠的,畸形怪狀,毛發倒豎,抱緊雙臂,露出野豬般的獠牙,發出猛獸般的咆哮,一舉手投足,一閃目光,群眾就被嚇得東搖西擺,紛紛躲閃。
人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他倆鑽進一條漆黑的小胡同,誰都不敢冒險再尾隨他們,醜八咬牙切齒的魔影,就足以堵住小巷的入口。
真是再妙不過了,真是絕妙的九靈子!苦根想道。
後來苦根不覺之間跟上了會跳舞的精靈般的姑娘。苦根瞧見她帶著麋鹿走上山峰的道路,而苦根正好跟上去。
但我為什麼一定要跟在她身後呢?為什麼不呢?苦根暗自思考著。
苦根想到跟隨一個俊俏的女子而不知道她往哪裏去,沒有其它什麼能比這樣做更令人想入非非了。這是心甘情願放棄自主自專,把自己的離奇的想法隸屬於另一個人的奇思異想,而另一個人卻連想都沒有想到;這裏麵是古怪的獨立性和盲目服從的混合體,是在奴性與苦根所喜歡的自由之間某種無法用語言表達其妙處的折中。苦根自己基本上正是這樣的混合體,既優柔寡斷,又思想複雜,應付各種極端得心應手,總是懸掛在人性各種傾向之間,使各種傾向彼此中和。他經常願意把自己比做一個磁化的鐵球,被兩個磁石向相反的方向緊緊吸引住,永遠徘徊於高低之間,蒼穹和地麵之間,下墜和上升之間,天頂和地底之間。一個平衡的位置。
不過,要這樣在街上跟蹤行人(尤其夜路跟蹤行路的女子),這正是苦根願意幹的事兒,既然不知到去哪裏睡覺,沒有什麼安排比這裏更好了。
於是他沉思默想跟在那個少女的後麵。她看見道士紛紛回去做起功課,看見這節日裏唯獨應該通宵營業的小酒館也紛紛打烊,便加快步子,趕著漂亮的小麋鹿一路小跑。
反正她總得住在某個地方吧;而小小的女孩一向心腸好-誰知道呢?。。。。。。苦根這麼揣磨著。
在這種想說又說不出口的省略中,他內心當然盤算著某種相當文雅卻又無法說出的主意。
他走過最後一些正在關門的修士門前,時不時聽到他們交談的片言隻語,打斷了他美妙盤算的思路。
突然兩個老頭在交談。
“聽說了嗎?明天宗主要親自舉行開山大典!還要打開天梯親自選拔親傳弟子啊!”
“什麼!你說明天宗主要親自收弟子啊!我怎麼沒聽說!‘
“呸,你就成天琢磨哪個女修好看,怎麼會關注這些宗中事物!宗主的那個大徒弟不是被關有兩百年時間了,看是出不來了,中州五百年一次的道佛盛會,還有不到百年就要舉行,宗主為了北崇名譽,和宗主一脈也該找一個親傳弟子了!
“白玉天梯可是有整整一萬階,共分有三個階段,隻不過每層難度都很大,咱宗主當年亦不過是闖到了第三層中後階段。好像是快到九百階的樣子吧!這也是至今最高的記錄了!雖說我宗門二十年選一次弟子,但白玉天梯的出現,也可能還是三百年前宗主,選他大徒弟的時候的事吧!我這一輩子這也可能是能看到登天梯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不知誰能不能打破宗主的當年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