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還好!”
“情緒沒什麼波動吧?”
我說:“還行!”
“她爸爸調離人事局了,到檔案局做了最後一名副局長,你知道不?”
我說:“剛聽她說,是劉飛的老丈人排擠走的!官場真險惡,真複雜,勾心鬥角啊!”
柳月唏噓了下,說:“都這樣,得罪了單位的一把手,日子是很難過的,報社以前的總編輯,不也是這樣嗎?一山難容二虎啊!”
我點了點頭。
柳月說:“人事局長,政府部門中的要害位置,這個位置的人,和市裏的一把都是息息相關的,沒有很硬的關係,沒有相當的關係,是做不上的,龔局長這個人,聽說是有很深的後台背景的,陳靜的爸爸雖然人很正,能力很強,但是得罪了他,是很難在人事局再幹下去的……不過,離開了也好,起碼心裏會順暢些,不用天天被穿小鞋了……”
我說:“福兮禍兮相依,我也是給陳靜這麼說的……”
柳月說:“官場的險惡遠不止於此,排擠打擊在官場是最輕的鬥爭了,重的還厲害,入獄的,要命的都有……”
我聽了,心裏不由有些驚懼。
正說著,柳月的電話又響了,柳月忙接電話。
“張部長……嗯……他來了……嗯……市委書記辦公室,好,我這就讓他過去……”柳月說。
我一聽,有些緊張地看著柳月。
柳月放下電話,看著我說:“張部長開完會了,他在市委書記辦公室門口等你,你現在就過去……”
我說:“什麼事情,張部長說了嗎?”
柳月搖搖頭:“沒說,不要緊張,沒什麼大不了的!去就是了!”
我站起來就要走,柳月又叫住我:“等等——給你這個,帶著!”
柳月遞給我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帶上這個,這是見大領導必須的東西!”
我裝起筆記本和筆,說:“有必要嗎?”
柳月認真地說:“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而是必須的問題,不管有用沒用,都得帶著這個!”
我說:“哦……”
柳月衝我笑了下:“小夥,笑一個給我看看!”
我知道柳月是要緩解我的緊張心情,就衝柳月笑了笑。
柳月說:“莫要緊張,領導也是人,再大的領導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你就當是去見采訪對象好了……”
我笑著點點頭。
柳月又說:“我在這裏等你,出來後,方便的話,和我說下什麼情況!”
我點點頭:“嗯……”
柳月笑起來:“去吧,去朝見天子吧,拜見吾皇萬歲去吧……”
我下了樓,直奔市委書記辦公室。
市委辦公室是一座獨立的小樓,幾位書記和市委辦公室的機構在裏麵,離宣傳部的辦公樓很緊,我很快就到了。
張部長果然正在市委書記辦公室門前等我,見我過來,臉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樣,淡淡地說:“小江,來,跟我來!”
我想從張部長臉上看出什麼征兆,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又有些不安,我被去年那從天而降的災禍整怕了,生怕這次又是什麼地方出了大錯,市委書記要親自接見我。
麻痹的,老子確實是沒有什麼地方犯錯誤啊,我心裏嘀咕著。
我於是帶著忐忑和緊張的心情跟隨張部長走進了市委書記辦公室,雖然我在采訪的時候經常見到市委書記,雖然他的名字無數次出現在我的筆下,出現在我的新聞稿裏,但是,他的辦公室,我還是第一次進入。
我不知道今天被緊急召到這裏,是福還是禍。
市委書記辦公室布置並不豪華,很簡單,但是麵積不小,很寬敞,光線顯得有些暗,因為窗戶上拉了一層薄薄的暗色的窗簾。
市委書記沒有坐在辦公桌前,正坐在寬大的黑色的真皮沙發裏,手裏拿著一張報紙在看。
我采訪過多少次市委書記的活動,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無論我對敬愛的書記大人多麼熟悉,我認識他,他卻不會認識我,我這樣的記者在他眼裏,不過是一粒草芥。
見我們進來,市委書記隻是抬了抬眼皮,沒有吭聲。
張部長恭敬地微微欠了欠身體的上半部分,口氣很恭順地說:“書記,那個報社的記者來了,這個就是,叫江峰!”
“哦……江峰?你就是江峰?”市委書記抬起眼皮看著我,放下手裏的報紙,臉上毫無表情,嘴巴裏慢條斯理突出了這幾個字。
我知道我的名字在市委書記心裏一定不陌生,我去年因為中央首長名字出的錯誤,讓他先是挨了首長的哥哥的一頓痛罵,之後又被首長責備,害得他親自跑到西京首長哥哥家去道歉認錯,他對於那篇稿子,對於我的名字,無疑是熟悉的,但是,我的人,卻是他第一次見,或者說是正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