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正擺擺手:“我是你大哥,咱們是親兄弟,這事我不怪你……那個臭娘們不但該罵,而且該死……整個就是個二神經,我現在感覺她越來越頹廢沉迷了,整天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到底在幹什麼,也不知道在和那些人鬼混……”
我說:“你是說嫂子現在不務正業,不幹正事,在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宋明正說:“我看差不多,我覺得她除了賭博,還在幹別的不正經的事,賭博的,有幾個是好人,整天和這樣的人泡在一起,還能有好事?”
我說:“那……你……為什麼?”
宋明正明白我話裏的意思,沉默了良久,深深歎息了一聲:“兄弟,我知道你對大哥我的好意,我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我理解你想讓我和柳月破鏡重圓的心情,我也看到你和小許為此做出的努力,對這一點,我是很感激你們的……其實,我何嚐不想和柳月複婚呢,複婚了,對我、對柳月、對孩子都是很好的,特別是對我,我現在做的這個官,表麵上很威風,叱吒風雲,很牛逼,周圍的人都捧著、阿諛奉承著,伺候著,每天前呼後擁進進出出、熱熱鬧鬧吃吃喝喝,可是,又有誰知道我心裏的孤獨呢,很多事,很多想法,我沒有人可以說的,沒有一個知心的人可傾訴,沒有自己信得過的人可以谘詢,官場啊,險惡異常,難得有知己的……王巧玲是我的老婆,我和她說,她能懂嗎,就她那水平,她能給我出謀劃策、提供有力的幫助嗎?可是,如果我要是和柳月複婚了,依照柳月的頭腦,依照柳月的水平,依照柳月的睿智和聰慧,她一定會成為我仕途道路上不可或缺的最得力的賢內助,一定能助我更好更快地飛黃騰達……這些,都是王巧玲所不能給予的……”
從宋明正的話裏,我聽出了宋明正想和柳月複婚的最大意圖和真正目的,我相信,這才是宋明正的真話和實話,是在他知道自己徹底不可能和柳月複婚後吐出的真言。
我帶著安慰的口氣對宋明正說:“其實,就算嫂子沒有那麼高的水平,就算嫂子不懂官場,可是,最起碼,你有什麼心事,有什麼煩惱,也是可以向嫂子傾吐的嘛……”
“我和她說?我自己的事情,以後什麼也不會告訴他的,”宋明正顯得有些沮喪:“我現在真他媽後悔死了,我以前太相信她了,讓她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媽的……現在成了她要挾我的把柄了……這個女人,狗日的……”
果不出我所料,宋明正現在之所以在王巧玲麵前服服帖帖,果然是被王巧玲抓住了死穴。王巧玲使出了殺手鐧,不但維護了自己的婚姻,還將宋明正進行了反製。
宋明正沒說王巧玲知道了什麼事情,但是,我覺得,一定是王巧玲掌握了能將宋明正置於死地的事情,即使不能把宋明正的生命置於死地,也起碼能毀掉宋明正的官途。對於宋明正這樣在官場混的人來說,沒有了仕途和官途,沒有了政治生命,也就等於被宣判了生理生命的死刑。
“唉——我這輩子,我的婚姻,我的生活,也就這樣了,不能做別的指望了,這個家,名存實亡了,這個婚姻,也就剩個形式了,這個夫妻關係,也就是個空殼了……過一天算一天吧……”宋明正的神情很是有些落魄。
我不好說什麼,抽了一會煙,有話沒話地說:“宋大哥,你春節在哪裏過?”
宋明正說:“我在縣裏過,大年初一,要搞團拜會,我要帶著幾大班子的人參加的……”
我說:“那……嫂子一起過來和你一起過?”
宋明正搖搖頭:“她嫌小縣城裏破爛,不熱鬧,沒好玩的,不來,自己在江海過,這個年,各人過各人的……她不來,我巴不得,圖個清靜!”
我說:“那老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難道你就要一直這樣下去?”
宋明正無奈地說:“沒辦法,目前看來,也就隻能這樣下去了……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呢……老弟,我告訴你一句話,你一定要記住……”
我看著宋明正,點點頭:“宋大哥,你說!”
宋明正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任何時候,做任何事情,都不要被人家抓住把柄,永遠都不要受製於人,永遠都要保持主動!”
我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
宋明正說:“兄弟,永遠記住這句話,這是當哥的從切身經曆得出的教訓,受製於人,一招被動,處處被動,永無翻身之日……”
我相信這是宋明正的肺腑之言,他是深有體會的,說:“宋大哥,謝謝你,我會牢記的!”
宋明正又坐了一會,然後告辭離去。
看著宋明正的車子卷起一陣塵土遠去,我覺得宋明正有些可憐,這個人前威風凜凜的縣委書記,在人後是如此的淒涼和寂寞,如此的孤獨和落魄。
當再大的官,也是人啊,也一樣有七情六欲,也一樣有煩惱和憂愁。把那層官衣剝去,他就什麼都不是,就是個普通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