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衙門坐落在凝月皇城的南部,許是因為和大理寺職能的關係,整個府衙看起來十分肅穆,在這蒼茫的夜色中,也顯得格外靜默。
府衙的一處,屋子裏的燭火還依舊明明滅滅地閃爍著,細細看去,屋裏的人來來回回走動,人影投映在門上,看的一清二楚。
清塵笑笑,這杜祥銳明顯看起來焦躁不安,而他越是焦躁,她計劃成功的機會就越大。
想到這裏,清塵再次從對麵的屋頂飛身而起,朝著府衙那唯一明亮處奔去,忽然間一掌揮出,卻見那屋子裏燭火頓時暗了下來,不過一陣微風襲過,清塵便已經越過窗欞,坐在那屋子的椅子上。
“誰--”杜祥銳的聲音充滿了警惕,看著忽然暗下來的屋子,皺著眉頭,凝神聽著四周的動靜。
“杜大人不必驚慌,在下是友非敵。”清塵緩緩開口,甚至將桌邊的燭火再次點燃,讓杜祥銳能夠清楚的看見自己。
杜祥銳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卻見著書房原本該屬於他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身段形體似女子,可嗓音低沉卻似男子,雌雄莫辯。
“閣下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杜祥銳看著沐清塵,眼中是久居官場的處變不驚。
“杜大人可是在為杜公子之事心煩?”清塵也不賣關子,直接問著。
“看來閣下今夜是有備而來,連本官在想什麼都一清二楚。”杜祥銳並沒有否認,卻隻朝著清塵冷冷開口。
“杜大人對在下不必如此防備,在下說過,是友非敵。更何況,在下手中有些東西,或許能幫杜大人解決這件事。”清塵說著,從懷中掏出夜殤給她的那一遝紙,放在自己麵前的書桌上,再次開口,“杜大人不防看看?”
杜祥銳雖然疑惑,可卻也好奇沐清塵所說的東西是什麼,畢竟杜飛揚是杜家唯一的獨苗,倘若杜飛揚為沈公子償命,那麼杜家可算是真的絕後了,他又有什麼臉麵去見九泉之下的兄長?
如此想著,杜祥銳走到書桌邊,拿起清塵給他的東西,一張張看過去,越看就越是驚訝,當他將最後一張看完,這才猛然抬頭,看向沐清塵:
“不知這些東西,閣下從何而來?”
“它的來處,杜大人就不必知道了,杜大人就說說,這東西能不能幫到你吧?”清塵蒙麵巾下的臉帶著微微笑意,雲淡風輕地問著。
“這都是沈家子弟為禍鄉裏、欺男霸女、搶占田產房產的證據,倘若這些東西交到皇上跟前,沈家人定當被問罪,就連沈丞相,也有個教導不嚴之過。”杜祥銳說著,“可閣下卻忘記了,小侄魯莽,打死了沈家大公子,若本官將這些證據遞出去,逼急了沈丞相,小侄不但無法脫身,反而會更快送命。”
“誰讓你把這些證據交給皇上了?”清塵冷哼。
“那麼閣下的意思是……”杜祥銳明顯有些愣了。
“你把這些證據交給別人,自然有人願意為你當這個馬前卒,杜大人又何必心急呢?待到皇上問罪沈家,三司會審之時,沈丞相必定有求於大人,那個時候,才是大人為杜公子脫身的好時機。”清塵不動聲色地說著。
“不知閣下說的這馬前卒……”杜祥銳皺眉,似乎不解。
“那就看杜大人夠不夠聰明了,倘若這些證據不交出去,放在大人身邊遲早是個禍害,大人還是盡早籌謀才是。”清塵笑著說道,“在下言盡於此,望大人好生思量。”
說罷,清塵從窗戶飛身而出,縱身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杜祥銳一個人在書房裏,看著手中這沉甸甸的證據,暗自思忖。
馬前卒……
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杜祥銳的神情一鬆,臉上閃過一抹如釋重負的神色,微微點頭,抬頭看著清塵離開的方向,心生讚歎。
滿朝文武,沒有人比刑部侍郎陸天奇更合適當這馬前卒。
宮中襄貴嬪小產,證據言辭皆指向德妃沈碧環,就連皇上也有所懷疑,可德妃身居高位,又有太後和丞相撐腰,自然動她不得。陸天奇接到陸香染哭訴,深為女兒不值,更遑論他是皇上的心腹,早已將沈丞相當成了眼中釘,有了這些證據,還怕陸天奇不上書彈劾沈家嗎?
想到這裏,杜祥銳便將那些證據收好,以圖挑個最合適的時機,將它們交給刑部侍郎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