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樓惜玉低喚著,一時間無語凝噎。
堂堂男子漢,在沙場浴血奮戰,即便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他也沒有流淚,更沒有像現在這樣。
“子瑾,你進來,為父有話要跟你說。”樓震源歎了口氣,說著,然後率先轉身,走到書房裏麵。
樓惜玉反手關上了門,跟在樓震源的身後,走到書房裏麵,坐在樓震源的右手邊椅子上,然後說道:
“父親,有話請講。”
“子瑾,你可知道,樓家能夠度過這場劫難,有一個人功不可沒。”樓震源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父親指的是?”樓惜玉微微皺眉,腦海中想起綠喬的麵容,想起在那間幽暗的牢房裏,綠喬拿給他看的紙條,以及她振振有詞的話。
他以為樓震源說的是綠喬,畢竟在他的記憶力,綠喬的確為這件事做了很多,至少他從天牢裏放出來之後,在空置的宮殿裏洗漱的時候,聽到門外宮女太監的碎嘴,知道綠喬為了給樓家爭取時間,惹怒了沐清玨,如今還被關在昭陽宮禁足。
“是凝月南郡的小郡主,羅依依,羅姑娘。”樓震源開口說著,還順便觀察著樓惜玉臉上的神色。
羅依依對樓惜玉的心思,整個樓家都知道了,雖然兩人的身份有差異,一個是凝月的郡主,一個是天星的將軍,可是現在,南郡已經屬於天星,這個問題也不複存在,就看樓惜玉願不願意了。
“她?”樓惜玉滿臉驚訝。
他記得自己從南郡離開的時候,便已經不見了羅依依的蹤影,那個時候,因為被蕭逸和清塵的事情糾纏,他並沒有在意羅依依的去向,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那個地方是羅依依從小生活的南郡,熟悉無比,再加上有異姓侯在,絕對不會讓羅依依出什麼事情。
可是他沒有想到,竟然從父親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
“怎麼?你不知道?”樓震源也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羅依依來到這裏,幫助樓家,甚至想盡辦法想要解救樓家,是與樓惜玉商量好的,可是沒想到,樓惜玉竟然不知道羅依依的存在。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樓惜玉皺著眉頭,問著。
他知道羅依依對自己的心思,從羅依依穿著他的鎧甲替他退敵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再後來,羅依依替他擋下那致命的一擊,甚至為了他,拋棄身份和姓名,甘願困守,他就知道,他欠她的,再也無法還清。
本來在南郡的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給羅依依一個名分,可是他卻確定了沐清塵的身份,知道沐清塵沒死,心中埋藏已久的那份感情,也隨之湧出。
然而現在,他的父親又親口告訴他,樓家麵臨生死之際,能夠度過這一劫,羅依依功不可沒,他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十分複雜。
見樓惜玉開口發問,樓震源便確定樓惜玉的確不知道羅依依的存在,便一五一十地把羅依依如何混進府中,提出要幫助樓家,甚至在那場大雨中,冒著雨給樓家眾人送薑茶,以及及時救了樓謙一命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樓震源說的很平靜,語氣並沒有什麼特別,仿佛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可是他沒有絲毫隱瞞,這平淡的字字句句,聽在樓惜玉的耳朵裏,便顯得無比震撼。
樓惜玉從來不知道,羅依依早在察覺到沐清玨想要對樓家不利的時候便離開南郡,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替他護著家人周全,讓他身在獄中的那段日子,樓家能有另外一個可靠的依仗。
“她……為我做了太多。”聽完了樓震源的講述,樓惜玉終究隻吐出這樣一句話。
“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說?”樓震源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中閃著探究的神色。
“我……”樓惜玉一時間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起羅依依身為郡主,異姓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兒,卻偏偏為了她……
“為父知道你心中還放不下玉鉤公主,為父也承認,當年為父也十分讚同你和玉鉤公主的婚事,認為你和玉鉤公主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可是玉鉤公主早已經死了,即便不死,她也是凝月國的皇後娘娘,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樓震源說道,“所以,子瑾,不管怎麼樣,要慎重。”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樓惜玉聽了樓震源的話,點了點頭,如此說著。
話音落下,書房裏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父子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互相看著,唏噓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感歎著這一次劫後餘生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