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紗布,重新清洗雙手,上了藥,再包紮。痛,當然是非常痛。劉芣苡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出聲。李彥道站在她的身邊,摟著她的肩,甚為關切。
似乎名醫就是不一樣,護士也更加負責,更加專業,紗布細致地將手指分開纏繞,不再似那笨重的白色粽子。
“醫術高明與否,立即見曉。”劉芣苡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笑道,“現在這樣包紮,靈活輕巧了許多,都可以彈琴了。”
話一說出口,馬上察覺不妥。她小心翼翼地瞥了李彥道一眼,見他沒有反應,便放下心來。
要不要這麼敏感?有時候是自己太多心。
李彥道送劉芣苡回頂層公寓。他又有事,匆匆離去,隻剩得她一個人。
太陽還未落山,金色的餘暉將整間屋子印染成暖色調。劉芣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上海繁忙的夕陽之景。依舊是繁忙的都市,依舊是車水馬龍,依舊是光線猛烈,晃著她的眼。她舉起手,手指輕輕地觸碰在玻璃上。
Mi mi fa
so so fa
mi re do
do re mi
mi re re
Mi mi fa
so so fa
mi re do
do re mi
re do do
這是她學會的第一首曲子。
幼年的劉芣苡,坐在鋼琴凳子上,短小的雙腿還夠不到地麵。奶奶坐在她的身邊,耐心地教導,讓她彈下第一個音。李彥道站在一旁,微微笑著,目光溫暖,靜靜看著她。
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卻已經離她好遠。
回不去了。慈祥的奶奶,還有那個溫柔至極的李彥道。
多久沒有觸碰那黑白鍵?都已經忘記觸碰的感覺。
“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絕不能使我屈服。”這是劉芣苡最喜愛的,貝多芬所說的話。
同樣是射手座,她卻不能如同貝多芬堅守夢想,努力奮鬥直至最後一刻。音樂,他堅持了,而她卻放棄了。
劉芣苡把臉貼在玻璃上,手指無力地劃下來,發出細微的吱吱聲。心裏落寞,仿佛有一個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以及她的夢想和希望。就這樣懶下來,腦袋空白,什麼都不去想。
李彥道需要趕往北京,一大堆的工作等著他去完成。他臨行前安排好一切,Lisa代替他來照顧她。
劉芣苡實在是無法忍受一個陌生女子貼近身邊,形影不離地跟著自己,問寒問暖,無微不至。但看到LiSA裹著毛毯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時,劉芣苡不免心軟。
這樣一個弱女子,理應被人嗬護,怎麼能如此對待。這樣辛勤地工作,實在是太過勞苦。李彥道也真是的,簡直就是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牲畜使,一點都不替員工想一想。
“晚上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劉芣苡終究是不忍,對Lisa說。
Lisa充滿感激,笑了笑,道:“我拿了老板的工資,理應盡心盡力替老板做事。這次照顧你,老板可是給了我雙倍工作,我幹勁十足。”
劉芣苡聽她這麼說,也便罷了。她不喜客套,覺得客套虛偽可笑。
當陳靜考完最後一門課,捧著一大盒巧克力來看望劉芣苡。進門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哥哥在嗎?”
劉芣苡從她的手裏奪過巧克力,走到沙發前坐下,自顧自地撕開包裝。
“他到底在不在呀?”陳靜左顧右盼。
“他不在。去北京了,好幾天後才回來。”劉芣苡把一顆巧克力扔進自己的嘴裏,“唔,就是這個味道,真好吃。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知道我愛吃巧克力。”
陳靜頓時泄了氣,一臉失望,一屁股坐在劉芣苡的身邊,從她手中把巧克力搶了過去。
“幹嘛,這是你送給我的。”劉芣苡又把盒子搶了回來,“你可別告訴我說,這是送給我哥的。”
“原本是送給你的,為了慰問你的傷。可我見你又能搶盒子,又能撕包裝,似乎是好得很,一點都不像受傷的樣子。那我還慰問什麼,不如自己吃了。”陳靜說著一手抓起一顆巧克力,撅著嘴便咬。
“喂,你用不著這個樣子吧。”劉芣苡笑,“好像失戀一樣。要不要我這個傷患來安慰你呀?”
陳靜把頭靠在沙發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你不知道我為了今天的隆重登場,花了多少心思。特地穿了新衣服,特地去理發店做了頭發,還偷偷用了室友的香水。昨晚太激動,一夜都沒睡著。哪知你哥不在,你不知道我有多麼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