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發話要嚴懲擅闖入殿的侍衛,可這些人,那都是薛後栽培多年的心腹,若是一旦撤走,她的鳳翔宮必然要安排新人,到時她在調度起來,可就沒有現在這般順手了。
而作為明帝身邊,禦前總管太監的鄧昌,那可是向來隻尊皇命的,因此哪怕薛後的臉色,已經變的極為難看了,他還是應了一聲,立刻遵旨去辦了。
等到滿殿的侍衛,全部都被領下去後,薛後這才強壓下怒意,得體端莊的說道:
“陛下,今日隻因禦王意圖謀害惠妃,臣妾一時心急,這才顧慮不周,讓侍衛進了衍慶宮,我宮內的侍衛言行確實不妥,但廷杖三十也算小懲大誡了,就沒必要撤去他們的職位了吧。”
明帝聞聽這話,就向已經癱在地上的惠妃看了一眼,接著又抬頭往周顯禦那瞧了一下,接著就看不出喜怒的說道:
“皇後這話的意思,是覺得朕的決定,有失公允不成。而且我看惠妃除了失血過多,也並不大礙,不過皇後你是後宮之主,宮妃已經受傷,你不趕緊帶她下去醫治,卻還在這裏,為了幾個侍衛和朕爭論不休,這是你身為皇後該有的言行嗎?”
聞聽這話,薛後隱在寬大鳳袍裏的雙手,就不禁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憤恨。
如今惠妃明明就是周顯禦弄傷的,這是許多人都看見的,可明帝到好,對此非但隻字不提,反倒斥責她言行不當,有違皇後德行。
明帝如此公然的袒護周顯禦,同樣生有二皇子的薛後,自然是要惱火異常的了。
有疼愛的孩子,就會有被冷落的兒子,縱觀明帝的所有皇子裏,也就周顯禦榮寵不衰。
可對方不過是個妃嬪所生的庶出皇子,每每薛後一想到,自己的嫡出皇子周顯泰,在明帝心裏的位置,竟比不過一個庶出,她就恨不得立刻要了周顯禦的性命。
可皇後在尊貴,那也高不過皇帝,因此明帝威嚴的發話了,薛後還能說什麼,也隻得將心裏的不甘全部忍下,然後雍容端莊的領著惠妃,依言離開了。
良妃的這場荔枝家宴,雖是虎頭蛇尾,草草收場,可能引得帝後盡相前來,還有一位宮妃負傷離開,也算是有夠混亂熱鬧的了。
等到薛後一走,明帝就再次望向了周顯禦,看著對方泛著猩紅的眸子,他眼睛就眯了起來。
“禦兒,你現在真是長本事了,從邊疆回來才多久,連你母後如今都敢頂撞了,現在就跟朕出去,今天的事情你要不做出個合理的解釋,別說父皇可要重責與你了。”
這話一說完,明帝又安慰了良妃幾句,然後便帶著不太情願走的周顯禦,徑自離開了。
被留在殿內的一眾人,如何收拾殘局暫且不提,單說如今明帝父子二人,在出了衍慶宮後,就向離此最近的碧水閣走去。
碧水閣是一處四麵環水的雅閣,平日可在此處設宴賞蓮,或者投喂湖水中的錦鯉,加上這處閣樓建於水麵之上,尤其是湖中起霧的時候,碧水閣若隱若現,飄渺仙幻,甚為美妙。
想去碧水閣,就一定要乘船前往,等到屏退四下宮人,隻留下鄧昌乘船以後,明帝負手立於船頭,望著斜倚在船篷邊的周顯禦,他的臉上不禁閃過了無奈之色。
“禦兒你這孩子,父皇明明早就告誡過你,薛後有相府暗中扶持,你二哥又在前朝虎視眈眈,現在穩住他們才是上策,可看看今天你都幹了什麼,若非我趕去的及時,你這會是準備大開殺戒,還是被關進天牢裏住上幾天。”
聞聽這話,周顯禦低著個頭,並不說話,也不知從哪弄來的一根草杆,這會正被他悠哉悠哉的叼在嘴角,那慵懶的樣子,活脫脫就像個市井上的小混混。
眼見周顯禦這副樣子,明帝歎了口氣,搖搖頭神情稍顯落寞的,獨自望起了湖水,也不在言語了。
正在撐船的鄧昌,見此臉上閃過焦急之色,他是明帝還是王爺時,就跟在身邊服侍的小太監。
後來明帝登基,他也扶搖直上,成了禦前總管,因此對於周顯禦,他也是看著長大的,對於這位柔妃留下的唯一血脈,他當年可是親眼得見明帝與柔妃是如何恩愛的,因此心裏對周顯禦也頗為關心。
當即鄧昌挨近周顯禦,蹲下身子,聲音帶著勸哄的笑著說道:
“殿下啊,恕老奴多嘴了,您可知道,今日陛下聽聞薛後帶人趕去衍慶宮,得知您也在那的時候,殿下那會正和沈牧大人議事,結果都特意趕了過去,不就是擔心你與薛後在起爭執,到時您會吃虧嘛。陛下真的是用心良苦,您可一定要明白這份苦心啊。”
可是一聽這話,周顯禦把頭一揚,將嘴裏叼著的草杆丟掉,接著哼笑一聲輕佻的說道:
“既然不想我與薛後發生爭執,那當初薛後,還有薛相逼死我母妃的時候,有些人又在哪裏,事後為何不將這些害人凶手處以極刑,薛後與我周顯禦有殺母之仇,爭執算得了什麼,我真恨不得立刻就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