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火般染紅天際的晚霞,終究在月色降臨,星辰掛滿天空的時候,而被幽靜迷人的夜色所取代了。
而因為周顯禦的一聲令下,如今京軍營的營帳空地前,一口口露天燒著火,煮著牛羊肉的大鍋,正翻滾著乳白色的肉湯,溢出陣陣勾人食欲的濃鬱香味。
京軍營的眾將領雖然都十分清楚,這一夜過去,坐在身邊的弟兄很可能有的就會戰死,再也無法相聚在一起。
因此雖然因為明日進軍京師不能飲酒,可是眾人還是大口吃著肉,將笑聲傳出幾裏開外,盡情享受著這一刻的兄弟義氣。
而下令叫眾將士今晚聚在一起的周顯禦,在當眾又激勵了大家數語。並用隨手的匕首,也割著吃了幾口牛肉後。
如今的他卻離開了京軍營駐地,而是在迷人的月色,和漫天璀璨星鬥的映照下,牽著一匹白色的戰馬,向著他喜愛靜坐著的金蘭花海處慢慢走去。
似乎是極為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就見得周顯禦不禁將雙臂張開,仰頭嘴角勾起邪魅淺笑的他,就是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接著就見周顯禦又扭頭向馬背上看去,然後眼中閃過一絲寵溺,可嘴裏卻語帶責備的說道:
“萱兒你現在身上的傷還沒好,應該早些休息才行。至於那些你意識模糊時,所講出複仇重生之類的話,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很猶豫要不要講。若是你真的沒下定決心,我並非一定要知道的,而且我不想強迫瑾萱你去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所以咱們散散心就直接回去吧。”
正如周顯禦所講的一樣,這會坐在馬背上的蕭瑾萱,確實雙眉緊皺,仍舊無法下定決定,將自己死而複生的事情,究竟要不要講給對方去聽。
畢竟換成是誰,這種匪夷所思,講出來很可能被別人當成異類看待的事情,要想敞開心扉的和盤托出,那不但需要極大的決心,其實也是要鼓足勇氣才能講出口的。
因為越是深愛著周顯禦,蕭瑾萱就越是在意對方是如何看她的。
哪怕她確實相信周顯禦對她的心意是真的,可是她這種做過鬼魂的人,到底能不能被對方所接受,蕭瑾萱的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厲害。
可是當周顯禦這番如此遷就諒解的話一講出口,反倒給了蕭瑾萱講出實情的勇氣。
畢竟蕭瑾萱的性格本就不是喜歡藏著掖著的人,而且她若不將實情講出,就沒辦法叫周顯禦知道,她為何一次次將對方從自己的身邊逼走。
隻有把話說開了,是去是留蕭瑾萱都決定叫周顯禦自己做主。
而無論結果是什麼,她覺得對彼此來講,終究是個解脫,也不會在存在任何的隱瞞和隔閡了。
所以眼見得花朵已經紛紛凋零的金蘭花海到了,蕭瑾萱便示意周顯禦扶她下馬。
當二人再次來到花海間那塊凸起平滑的巨石上時,蕭瑾萱不禁蜷膝坐下,然後喃喃一笑的說道:
“顯禦你知道我為何一定要來這裏嗎,哪怕這的金蘭花如今節氣已然凋謝,可是這裏是你之前出征前,與我傾心長談的地方。隻有來了這裏,我才有勇氣將一切全部都告訴給你。”
望著眼前蕭瑾萱,漸漸帶上傷感寂寥的麵容,周顯禦沒有出言打斷對方,而是在這一刻默默的做起了一個聆聽者。
而在看這會的蕭瑾萱,她的手在微微握拳後又放開,放開接著又再次握緊雙手。
來來回回數次之後,她最終才艱難的下定決心,並望著天上那輪高掛的玄月,聲音透著一股空靈的說道:
“顯禦,你相信前世今生,輪回轉世嗎?”
周顯禦雖然是皇子,但是常年征戰沙場的他早就見慣了生死,因此想了一下後,他不禁輕笑一聲說道:
“瑾萱,鬼神輪回一說,畢竟太過虛無縹緲。反正戰場廝殺這麼多年,死在我槍下的敵軍也不在少數。可是那些個魑魅魍魎,爺卻是一次也沒瞧見,因此這些東西我卻是不大相信的。”
周顯禦的回答其實也在蕭瑾萱的意料之中,畢竟對方是沙場悍將,更是將帥之才,自然不會畏懼什麼鬼神。
可是蕭瑾萱在微微的歎了口氣後,她不禁扭頭就深深的凝視著周顯禦的雙眼,然後平靜的說道:
“顯禦那你可知道,我蕭瑾萱曾經就是做過鬼的人,而且那種死後化作一個光團時的感覺,哪怕過去這麼久,我也永遠無法忘記。”
一聽得這話,周顯禦適才還慵懶的神情就是一變,可還沒待他說話,蕭瑾萱卻示意對方繼續聽下去。
“你且聽我把話講完吧,否則我真怕被你打斷後,就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了。”
說完這話,蕭瑾萱不禁苦澀的笑了下,而感覺到周顯禦這會緊緊握著她的手,從對方掌心傳來的溫暖感覺,不禁再次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