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簪曰無憂(1 / 2)

十日之後,大周境內西子江畔。

周顯禦一頭雪發,身穿雲錦黑色袍衫的他,立於西子江邊,猶如一座石像般動也不動一下。

利用軍隊之中的威信,周顯禦調集新月城邊疆守將軍,沿著西子江搜索整整十天了,可仍舊沒有找到蕭瑾萱的蹤跡。

其實周顯禦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至少他想尋到蕭瑾萱的屍身,如此才能叫對方入土為安。

可如此渺小的心願,老天爺似乎也不想滿足他。

這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感覺,幾度險些將周顯禦擊垮,讓他恨不得立刻也隨蕭瑾萱縱江而去。

但是郭儀當初的那番話,是在周顯禦心裏起作用的。

在如此湍急的江水裏,又搜找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找到人,周顯禦就算不願麵對,但也清楚蕭瑾萱生還的機會怕是太小了。

那對方生前留下的那封信,就算是蕭瑾萱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了,周顯禦若不親眼一見,他實在難以甘心。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就見的這會屏退旁人,獨站江邊的周顯禦,淚痕滴落劃過他英俊邪魅的麵容時,他也手握匕首將一縷如雪白發割了下來。

那日親眼目睹蕭瑾萱墜崖,周顯禦血煞之氣翻湧,竟刹那間心痛難忍白了一頭的黑發。

如今他的猩紅雙眼雖然恢複如常,可頭發卻變不回去了。

而在看這會的周顯禦,蹲下身子,就用匕首在地上又挖了個坑,然後將他的那縷雪發埋了進去。

“萱兒無論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妻子。可如今我馬上回京了,便留下這縷頭發與你作伴吧。等到我看過你留下的信函,為你立起一座衣冠塚後。為夫答應你,到時我會即刻下去陪你。生我護你,死我亦會尋你,定不會陰陽相隔,與你分開的。”

這話說完後,周顯禦又凝望著滾滾而去的江山一眼,本就不是優柔寡斷性格的他,當即落寞的徑直離開了。

“西子江畔斷情絲,滾滾江水寄思愁,佳人芳影難在尋,天上人間定相隨。”

周顯禦有感而發的詩句,隨著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江邊,也終究被江水之聲吞沒,一起向下遊奔湧而去。

而這西子江上遊在大周境內,下遊卻流淌進大梁國邊境之中。

這一江之水可不單單隻承載著周顯禦的惆悵,就見得在這頗冷的正月裏,竟有人也站在江邊,看著順流而下的江水駐足不前。

偶爾幾聲咳嗽傳來,顯然這望江之人根本就經不起寒凍,而且身體似乎還很不好。

而就在這時,此人身邊停靠的馬車門,忽然被推開了,接著羽洛的身影從裏麵鑽了出來。

手裏拿著個白狐大氅的他,一臉不滿的來到江邊男子身旁,邊把大氅替對方圍上,邊小聲嘟囔道:

“我說太子爺,我羽洛的好主子,您就別在折騰自己的身子了。這西子江邊不但寒涼,而且下流江水兩側都是淤泥細沙,您若陷在其中,到時可怎麼得了。”

聞聽得這話,身披白狐大氅的男子轉過身來,那帶著病態,去依舊儒雅溫和如玉,極為俊美不輸女子的麵容。

可不正是昔日出使過大周的皇甫澈,大梁國的西太子殿下。

而這會就見得皇甫澈微微輕笑間,再次望向了西子江,聲音溫潤的說道:

“這西子江又叫情水江,相傳當年有對彼此相愛的貴族男女,因為不忍家族對他們的拆散,所以私奔而逃。後來被逼上西子崖從那裏一躍而下,二人的眼淚就化為了眼前的江水。雖然這隻是個傳說,但我的確很想去西子崖上親臨一觀,如此也算是件幸事。”

可聞聽得這話,羽洛卻馬上撇了撇嘴。

“主子您這想法還是收收吧,您可是大梁西太子,這要去了大周境內,有個閃失可如何得了。而且現在咱們終於尋到鬼醫丁一針了,還是想想怎麼打動對方,叫那怪脾氣老頭給主子您瞧病要緊。至於賞江登崖的事情,等您病好了想去哪裏,羽洛都陪伴伺候在側還不成嘛。”

對於羽洛的勸阻,皇甫澈不禁望向了對方,然後眼現一絲無奈的回答道:

“不是我不想辦法,丁老他不願救治,本殿下也不能將人強行虜回皇宮。或許這就是命吧,我皇甫澈注定要久病纏身。所以羽洛你就別攔著我了,畢竟人終究一死,你就讓我好好欣賞下這滿江景色,萬事莫要強求。”

望著皇甫澈那滿臉平靜祥和的樣子,羽洛可算明白什麼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

這生死攸關的事情,皇甫澈竟然還能如此從容,甚至是坦然等死,

羽洛真是覺得他家主子這境界,一般的得道高僧恐怕都比不了。

眼瞧著勸也勸不動,羽洛也不敢把火往皇甫澈身上發,隻能撿起地上的石頭,往江水裏丟去,以此來發泄下小小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