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職場風雲 誰還記得我的名字
我叫李娜娜,剛分配到這個機關大院工作。從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名字給弄丟了。小李,你立即在黑板上出一個會議通知;小李,你馬上幫我把這份材料打印出來;小李……領導和同事吩咐我時,就這麼“小李、小李”的叫著。慢慢地,大夥兒都曉得單位新來了個小李,我原先的名字“李娜娜”反而被人們逐漸淡忘。
一開始,我覺得挺新鮮的。在家裏,爸媽都是叫我的乳名娜。奶奶幹脆喚我小心肝兒;在學校,老師和同學就喊我娜娜同學。沒想到,上班後又變成了小李,聽上去倒也挺親切的嘛!
這種新鮮勁沒維持多久,我就覺得一點兒也不好玩了。因為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單位裏就我一個人姓“小”。領導的稱呼最神氣,因為他們是在姓後麵加個職務。像我們局長姓劉就叫劉局長,科長姓黃就叫黃科長。即便是無職無權的一般幹部,再不濟的也有自己的名字,比如張山李四王五麻六。
光是喊我小李倒也罷了,誰讓我年齡小,資格嫩,是個誰都可以使喚的丫頭片子呢。用一句俗一點的行話,就叫“墊底兒的”。君不見,辦公室裏有什麼打開水、倒垃圾、下通知的跑腿差事都是我小李同誌一個人在忙活。
不久,單位又分來了一小夥子也姓李,我心裏不由偷著樂:這下子兩個姓李的,總該連名帶姓以示區分了吧!沒想到,我還是白高興了一場。同事們充分調動智商,稱我為小李女,稱那小夥子為小李男。我暈倒。不過,當我偶爾把“小李女”聽成是《神雕俠侶?》裏的“小龍女”時,我還是會高興一陣子的,沒準兒我以後也能找個像楊過那樣俠骨柔情的英雄做老公的。
我在單位的名字依然叫“小李”,也有人叫我小李女。我和新來的小李男住隔壁。有時,同事在樓下喊小李時,經常會發生這樣戲劇性的一幕:樓上可能會同時探出兩個腦袋,不約而““哦,是叫小李女”。有時,我們覺得不是喊自己,便都不應聲,聽樓下的人喊破了嗓子才遲遲艾艾地出來:是叫我還是叫他(她)……
這樣的鬧劇每天都在上演,直到單位再分來一個姓李的小姑娘。區區二三十人的院子一下子冒出三個姓李的,這下總不好小李小李地喊了吧,我如釋重負。哪想,我還是高興得太早了。不知哪個人異想天開想出了一個好點子,我們三個姓李的像市場上賣牲口一樣,按年齡的大小和先來後到的順序給編了號:一號李,二號李,三號李。我在苦笑之餘,不得不佩服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
於是,每周的例會點名,我們都能聽到領導用他那正兒八經抑揚頓挫的聲音念出我們的名字:一號李、二號李、三號李,然後,會有三個不同音色、輕若蚊蠅的嗡嗡聲:到!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要是明天再來幾個姓李的,大夥兒該如何稱呼我們呢?四號李、五號李嗎?還是高小李、矮小李、胖小李、瘦小李、美小李、醜小李……
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我一個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好多好多熟悉或陌生的麵孔把我團團圍住。他們都很好奇的問我同樣一個問題:“你是誰呀?你是誰呀?”我猛力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卻怎麼也記不起自己的名字。於是,我急了,哭著喊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把我的名字弄丟了,誰還記得我的名字,誰還記得……”
本文曾刊發於2005年3月份的《小小說選刊》,後被4月份的《喜劇世界》轉載
老王的口哨
老王有一隻口哨,這隻口哨很普通,是街邊小攤五毛、一元隨便就能買到的小玩意兒。可就這隻普通的口哨卻是老王的心肝寶貝,不用的時候都是用幹淨的手帕小心擦拭,然後小心翼翼的鎖進抽屜。
可別小看這隻不起眼的口哨,它的用處可大著呢。每次單位開會或是有集體活動,。老王就是鼓著腮幫子讓它發出嘹亮的聲音提醒大家開會或集合的時間到了。它就是命令,是軍情,是上傳下達的紐帶,是衝鋒陷陣的號角。更重要的一點,各位要清醒的認識到,是誰在控製和指揮這隻普通的哨子,讓它在起著不普通的作用?對,是老王,沒錯,老王就是口哨的主人,口哨是老王的奴隸。吹口哨時,老王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位神氣的將軍,在指揮著他的部下衝鋒陷陣、所向披靡。這樣的想象,讓老王覺得自己很驕傲。別看大夥兒在牢騷滿腹的囔囔,這個老王,口哨吹得那麼急,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催命似的,可囔囔歸囔囔,到最後還不得乖乖的聽從口哨的旨意,要他們集合九集合,要他們開會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