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人間冷暖 請 客
我們是一群在基層工作的女孩。每天打開窗戶，看到的是小橋流水、青山農舍，聽到的是雞鳴狗吠、蛙聲一片。這種生活對於年輕人來說是過於單調的。每次單位一放假，我們就像一群剛出籠的鴿子一樣湧向了三四十裏遠的小縣城。縣城雖小，可那裏有歌廳、舞廳，還有商場、超市，是年輕人的天堂。單位裏女孩子誰誰誰談戀愛了，我們就更高興了，因為唱卡拉ok、吃夜宵啥子的就不怕沒人買單了。
單位新來了個叫梅子的女孩，她來報到的第一天我們就混熟了，像老朋友似的聊一些很女人的話題，比如服裝，比如零食，比如男人。我們不談足球和國內國際新聞，我們隻是一群擁有簡單快樂的女人，時事和足球離我們太遙遠。
有一天，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很斯文的男人送梅子來上班。我們朝梅子擠眉弄眼的笑著，梅子大大方方的介紹：男朋友，在縣城工作。我們替梅子擁有了自己的幸福高興，當然，我們也為買單的隊伍又一次擴充而高興。
自那以後，我們進城就狂打梅子的手機，讓她男友快快出來見我們。梅子的男友看上去很忙，一會兒說在加班，一會兒又說出差了。無所謂啦，我們有的是足夠的耐心，才不會知難而退呢。記不得是在我們第九十九次還是第一百零一次的狂轟爛炸之下，梅子和她男友終於繳械投降。梅子說：出來吃東西吧，在“happy’day”快餐店。我們興致盎然的去了那家挺別致的店子。裏麵設有情侶坐和一排一排隻容四人的小卡坐。一推門，裏麵就有股好聞的水果味，店裏播放著薩克斯《回家》，三三兩兩的年輕男女們很悠閑的坐在那吃東西，空氣裏流淌著一股愛情的味道。讓你不得不相信，這是一
個戀愛的季節。
梅子和她男友看來早已恭候多時，我們一個個臉上堆著笑臉，準備回報梅子一個熱情的擁抱。走到近前，才發現我們完全不用如此多情，梅子今晚請的客人不單單是我們，梅子那張小卡坐上已坐了好幾個女孩子，應該來了有那麼一會兒了，麵前的汽水已喝的可以看見杯底了。她們也是梅子的老朋友了，也在縣城上班，我以前聽梅子提及過。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我們等著梅子為我們引見。梅子大概在和她們聊一個很好玩的話題，兀自在那笑個不停，我們也就不指望啥了，自己乖乖的在她男友那張卡坐旁坐下。梅子的男友正往嘴裏塞著餅幹和飲料，見我們坐下，就用近視眼鏡片後麵的眼珠子滴溜溜的掃描了我們一下。我以為自己臉上有啥髒動西沒洗掉，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把。我想梅子的男友應該挺優秀的，聽說是個啥設計師，月薪是我們的好幾倍呢！優秀的男人是一本永遠讀不厭倦的好書。能夠與這麼優秀的男人共一張桌子吃東西，實在是三生有幸。我們變得話都不敢說了，隻顧埋頭吃東西。
優秀的男人可能覺得有必要打破這種沉默，恩哈了一聲開始了他的發言，我們作洗耳恭聽狀。他問：聽說你們強烈要求，一定要我請客，今天總算如願以償了吧！我們嗬嗬傻笑著，用吸管慢慢吮吸著高腳玻璃杯裏花花綠綠好像叫啥冰沙之類的東西。優秀的男人慢條斯理又補充了一句：這種冰很好喝的，但要慢慢喝才能品得出味道，以前一定從沒喝過，是吧！他用很肯定的語氣強調了那個是吧。我們謙虛的點點頭。老實說我一直在鄉下生活，還真是第一次進這種浪漫兮兮的地方，也從未喝過這種果汁。他接下來又用一種很溫柔的聲音問道：還想喝點別的嗎？難得來這種地方一次哦！我聽優秀的男人這麼一問，就很開心的囔道：好啊，飲料就不要了，給我來一份比薩吧。我看了它的價格並不貴，就想嚐嚐這種有很好聽名字的東西。可能是我的聲音太小，也有可能是優秀的男人在想別的事情，沒聽到我的話。反正他沒再給我們點任何東西。
梅子還在那一桌和她的朋友們聊得起勁，望也不望我們一眼，
我想她可能忘了我們的存在。梅子的男友杯中的飲料早已一掃而空，我們這桌的看來有點冷場，大家夥隻顧低頭吮吸，似乎除此隻外找不到別的事可以做。優秀的男人看了看手表，終於站了起來，朝吧台揮揮手，大聲喊到；服務員，買單！我戀戀不舍看看杯中還剩一半的飲料，在起身之前抓緊時間猛吮了一大口，才很不情願的放棄。看看另外兩位姐妹也好不到哪兒去。
可能是戀愛給忙的，梅子跟我們幾個女孩子在一起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也不見她跟我們像以前那樣說知心話了，梅子離我們愈來愈遠了。可能那戀愛中的女人都這樣吧！
本文發表於《白花園.中外讀點》200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