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叔開著農用三輪車,我坐在旁邊的副駕上,外麵正是冰天雪地,零下三十度的低溫襲擊著這座古老的城市。
我本來不想去的,可父親一直讓我多參加生活實踐,我也是與老鍾叔說了半天好話才爭取過來的一次出門機會,如果此時後悔,會讓老鍾叔認為我年輕沒有毅力,我堅持著,裹緊了大衣。
老鍾叔在這條路上已經行駛了近三十年,他每周出一趟車,去一百公裏以外的煤礦上拉煤,晚上八時許,會準時出現在小村的水泥路上,老鍾嬸正期盼而歸,當老鍾叔矯健的身影掠入她的眼眸時,她會雙手合攏,感謝老天又一次賜福他平安歸來。
車子行駛地分外慢,老鍾叔一邊開著車,一邊看表,好像十分著急的樣子。
車子終於在一個叫沈村的邊緣停了下來,正是早晨六時許,街上行人稀少,卻有一個老婦人彎著身,朝這邊張望著,看到有三輪車駐足的聲音,她三步並作兩步地向前挪了過來。
老鍾叔急忙下了車,迎了上去。我則無所事事地將手緊緊地縮進口袋裏。
“大娘,又過來了?”老鍾叔叫地十分親熱,看來他們是熟人。
“知道你要來,我烙了些餅,你給剛子捎過去,挺熱的,你也吃點。”大娘說話時依然矍鑠有力。
“我吃過了,我會捎給剛子的,放心吧,回來時,一準他會帶錢給你,放心,他沒事,那邊改造情況良好,用不了兩年,就出來了,大娘,每次我去呀,剛子都讓我捎話給您,您老可好好活著,一定要活到他出來。”
老鍾叔的兩眼閃爍著光芒,仿佛在講一個悲壯的故事。
“一定會的,我現在什麼病也沒有?托老天的福,剛子在家時,體弱多病,現在他走了快三十年了吧,我倒活地更硬實了。”
大娘逶迤著身軀,艱難地踏著雪,兩行腳印延伸到小村深處。
老鍾叔再上車時,一臉輕鬆,我能夠猜測得到,剛才他十分著急,主要是害怕大娘等急了,聽他們談話的內容,可能是剛子在沈陽住著監獄呢?多好的老人呀?
我將熱餅放在駕駛室最溫暖的地方,害怕涼了。
老鍾叔則專心致誌地開車,我們在中午時間分到達了煤礦,裝了煤,吃了飯,停了兩個小時後,於下午往回趕。
我十分納悶地問他:“沒去看剛子呢?”
“剛子,哎,”老鍾叔說道:“這個故事延伸了將近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的一個冬天,也是零下三十度的低溫,那時候我年輕呀,開著車去拉煤,一個老婆子,就站在沈村的旁邊,她要搭我的車去沈陽,去看望剛剛入獄的兒子,我答應了他,我隨著老人去的監獄裏,剛子一臉苦澀,哭地十分傷心,他誤殺了人,大娘勸他要好好改造,等著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