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生我的人和我生的人(1 / 1)

生我的人一直打罵我,摧殘著我年少的心靈與身體,一段時間裏,我一直這樣認為:從石頭縫裏撿來的孩子就是命苦。

母親從小對我的教育棄斥著殘酷,而我則一直以反叛的心理對待她,既然所有的孩子都是從山裏石頭縫裏撿來的,那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打我罵我,我就鐵定的予以還擊,不敢來大的,便來小的,不敢當麵幹,便陰奉陽違地暗裏幹,總之,我對母親充滿了排斥心理。

母親是天底下管的最寬的人,我與別人打架,她總是打我一巴掌,以示懲戒,而那個動手打我的人,正然囂張不已的苦苦相逼,一段時間裏,我對母親的教育方式表示懷疑。

小時候是氣母親,從未有過正式的交鋒。正式吵架發生在高考填誌願的時候,當時父親已經病入膏肓,而我年輕的心理從未體會過她的痛楚,我信誓旦旦的填寫自己喜歡的誌願,當她知道後揚起手來,一記耳光習慣性地落在以前落過的地方,舊痕加上新傷,使我雷霆萬鈞,我與她爭吵不休,發揮我與生俱來的吵架攻勢,語言犀利充滿叛逆,她說不過我,隻說了一句話:我白生你養你了一場。

從那個時候起,我才剛剛明白,自己是母親生下的,不是從山裏撿來的孩子。

當一切歸於平靜,我選擇了屈服,因為母親的話使我懂得了我與她一脈相承,有血緣關係,親情的作用戰勝了青春期的躁動。

上大學時,生我的人去車站送我,頭一次出遠門,她總是放心不下,一個勁地數落我的劣行,讓我改,讓我保證,車走出老遠了,我依然看見秋風中她的樣子,如一隻蝴蝶跳動著。

母親老了,我也成了母親,我生的人是個小子,小子都愛動,我溺愛他,不敢打他,害怕這個孩子受到一絲一豪的傷害。

生我的人替我打了我生的人,因為終於有一天,母親過來時,小子竟然與別人打架,且小子不占一丁點兒的理。

我沒有敢動手,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心疼。

母親將一記耳光輕鬆地摑在兒子身上時,我竟然有一種揪心的疼痛,好想衝上前去,與母親理論,憑什麼你打我生的人,你生的人你打的還不夠嗎?

沒有等我緩過勁來,母親數落我:你這樣下去,早晚他會成為社會的敗類,沒有你這麼管的,以前鄉下那麼多孩子,用你的管理方法,早上房揭瓦了,孩子就得打,就得吃苦。

我與她理論著:他是我生的,你打時總該征求我的意見吧。

你是我生的,她是你生的,與我有著血緣關係,我總得管,我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母親教會了我凶惡,麵對孩子時要不苟言笑,讓他知道你的威嚴,讓他懼怕,不敢不可一世,不然,將來公安局會收拾他。

我真的這樣做了,以後再打時,心頭也不那麼突突跳個不停了,兒子的惡行在一天天收斂,母親的白發在一天天增加,終於有一天,白發變成了墳頭顆顆衰草。

生我的人早已經遠度天國,我生的人早已經成家,我能夠體會到做祖母的心情,愛著想放,卻放不下來,我感謝母親,因為我生的人被我培養成了沒有一點壞毛病的好男人。

生我的人給了我生命,而我將這份職責轉讓給了我生的人,代代相傳的,不僅僅是一脈相承,薪火相傳,更是一份濃濃的親情和責任,總有一天,天下所有的母親會告訴孩子:你是我生的,不是從山裏頭撿來的。

生我的人,我叫她媽媽,我生的人,他叫我媽媽。這樣的默契與傳承,便是整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