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從鄉下過來看我,一進門就說我家管理的不好,東西亂扔,用的廢也不處理,搞的家裏破爛成堆,我說媽你知道我有多忙嗎?我都快要瘋了,母親說我的脾氣該改改了,時間是海棉裏的水,擠擠總會有的,為了給我樹立一個好的榜樣,母親便成天張羅著整理我的舊物品。
半個月過去了,家裏收拾的倒一塵不染的,一大堆破爛東西母親規規矩矩地擺在門口,我回家隻有從垃堆裏擠過去,我對母親說將這些東西賣了吧,好像城裏有收垃圾的,母親說賣了不值錢,丟垃圾桶裏吧。
一向節儉的母親居然想將這麼多東西扔進樓下的垃圾堆裏,我一時間有些不解,但拗不過她,便尾隨著她將東西堆到垃圾箱旁邊,我忽然覺得樓下好像有個女乞丐整天跑來跑去的掏垃圾,便對母親說還不如叫那個乞丐過來,直接送給她算了,好歹落個人情。
母親卻擺手說那不行,那叫施舍,乞丐也有乞丐的尊嚴,我已經注意那個女乞丐好長時間了,並且還與她有過交談,她下了崗,丈夫得了癌,挺可憐的,她原來還是個國企的工人,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她最需要的是理解和安慰。
母親信佛,知道教化人,我便愛理不理地聽著。
第二天上班時,我看見垃圾箱邊堆放的那些舊衣物早已不知去向,我估計是那乞丐全部收走了。
母親便三天兩頭地向我要舊的衣服或者物品,有時候真的沒有了,便將剩餘的醬油倒進碗裏,將瓶子送到垃圾箱裏,她認真的樣子好像理佛,使我一時間覺得啼笑皆非。
母親要回去了,我便以故如我的生存著,那一天,我拎著一大堆廢品從樓下向下挪動著,好不容易到了樓道口,我一眼看到那個女乞丐正認真地垃圾箱裏翻著東西,我便大聲地說道:哎,要飯的,這裏有包東西,你拿走吧,她抬起一張瘦弱的臉看我,怔怔地,時間仿佛僵住了。
等到我再從樓上下來時,那女人早已不知去向,我的那堆垃圾還在原地存放著。
晚上與母親通電話,母親埋怨我不得了,我說我可沒有你那樣的好脾氣,送給她已經是看得起她了,還裝清高呢?
母親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想幫襯她,但你應該想到你對她的直接幫襯反而刺激了她的尊嚴,她會覺得自己渺小、脆弱,相反地,她從垃圾箱裏撿出來就不一樣了,她是通過自己的勞動取得的,她會高興,能體會到一種勞動的喜悅。
母親最後說:勞動所得時,人的心情是快樂的,她在取得所得物品的同時,不僅贏得了一份尊重,而且還擁有了一份成就感。
我忽然間明白:也許人生中最大的安慰就是送給人成就感,它給予的精神意義在於:那就是我的成長,是用我的雙手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