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路
陳家二丫頭的屍體倒在她的院兒裏。咽喉處一把錐子被染成了血紅色。深深插入骨肉。
君無厭麵前隻剩三條出路：
一，出府上衙門自首，坐牢，殺頭，死罪。
二，帶著娘親逃跑，被熊員外派人抓回來，坐牢，殺頭，死罪。
三，跟熊四少爺私奔。
熊四少爺是個被嬌慣出來的混帳。年關才跟人賭輸了賬，給熊員外打了個半死，轉眼六月份又輸了錢莊鋪子，昨晚上派小廝翻牆過來給她捎信兒，願意走就趕緊收拾行李，今晚棄了娘親跟他一起私奔，起碼保個吃穿不愁。
入了夜就來小院兒側門接她。
君無厭探身出去，瞧了瞧陰沉下午的晦暗天色，盯著地上的屍體，一言不發，好一會兒後突然走過去伸手拔了那錐子，血噴極高，落得她一臉。身體忍不住後仰。
那血粘稠得很。她怔了一會兒，心跳慢慢冷卻。
眼神冷得也像錐子，半天才柔和，君無厭在陳家二丫頭的小褂上擦幹淨血跡，起身放回針線籃子，這女人今日又來找她，一把錐子在她上下眼眶反複地描，嘴角還帶笑。
陳家二丫頭的笑就像椎尖寒青色的光，一閃一閃，晃的她眼睛生疼。
現在終於安分了。
反手擰過錐子，隻是一推送。椎尖勢如破竹，一節一節，聲音沉鈍。
殺人按理來說不該這麼輕易。但人要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殺人就顯得輕易了。
她身子有點冷，忍不住哆嗦一下。將人塞進床底，半截胳膊還露在外麵，便使勁踹了進去。
不，她還有路可以選。
君無厭起來深吸口氣，抹了把臉，慢吞吞地換了件開褙小褂，牽了牽下擺，沒等轉身，外間陳家大丫頭的聲音就貼著門邊上響，“燕兒妹子，可見我家二姑娘了?”
君無厭提了件水壺，慢吞吞地挪過去，隔著門縫道，“沒。大概去後廚了吧。”
陳家大丫頭不依不饒，“我來時聽她說上你這兒做針線來了啊。”
是了，陳家二丫頭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來她這兒做針線，一來一兩個時辰，走了換陳家大丫頭來看熱鬧，看她一身青紫，看她瑟縮在房裏不敢出來見人。
娘親是三姨娘的遠方親戚，在員外府裏謀個差事本來就牽強得很，這兩年三姨娘失寵，大夫人的嬤嬤養了一雙好女兒，愈發長大，囂張的性子就磨進了骨子裏去，三天兩頭這樣來“看望”她。
君無厭微微壓低聲音，斷斷續續道，“今日二姑娘走的早……”她聲音帶三分哭腔，“說是天沒黑還要去青林館瞧瞧……”
青林館是男倌賣藝的地方。
陳家大丫頭立即打斷她，“行了！我自個兒去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