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分宗大比(三)
森林蓊鬱,大而無邊際,君無厭一瘸一拐,眼神冰涼地穿過樹梢向更深處走,隱隱約約有獸的咆哮聲傳來,廝殺聲遠的聽不清楚。
新人總歸是要長大的。
變堅硬。變冷漠。變勢力。變世俗。
君無厭在一岸,不準備伸手。
人要是不得不好好地活,必將從世間領略到什麼,便悉數將什麼還給人世。
河流泱泱,彼懷中央。
往生萬億,泅渡無方。
君無厭的意願,不是到達彼岸,而是不選,不去,不求,不涉。
無喜無悲無斷腸。
她冰涼地笑笑,突然伸手截住了一道氣浪,白色毛球拽住她手指,悠悠的蕩,嘴裏還咯嘣咯嘣嚼著顆堅果。
君無厭撇撇嘴,將它拔下來,往半空一拋,毛球立即上道地揪住她袖子,一人帶著一球,繼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交出石幣意味著什麼?失去了石幣就算平安出了森林,也會被評委席淘汰,更何況萬一遇上敵人卻沒有石幣作為投降的彩頭,等於直接送命,因此那幾人最後才會那樣驚愕。
君無厭拐到一半,覺得這麼找人實在太累,於是打了兩隻野雞,坐在空曠些的地方,專心致誌地生火烤雞。
半炷香不到,君無厭的火堆前就聚集了兩隊散修,雙方十人,在看到彼此的時候對峙了起來,同時也在老練地打量君無厭,不是沒有單獨的散修,不過單獨行動的都是老怪,這瘦弱少年看起來這麼窮酸卻存活至今,恐怕不能貌取。
這十人就這麼對峙著,竟然等君無厭雞都烤熟了也沒人動手,隻有火堆被她熄滅時,升起的黑灰色濃煙像醒目的旗幟,穿枝拂葉,斜斜地衝上半空。
主辦台上有長老互相低語,“哪個散修嫌命大……這點常識都沒有……”
君無厭袖上的毛球就有常識,伸出去掰雞腿的小爪子突然停住,淺褐色的鼻子輕微動了動,嗅著隨濃煙散發出來的微不可察的特殊氣息,身子一抖,當機立斷地爬回她袖裏。
那十人就沒有常識,依舊大眼瞪小眼,劍拔弩張,對視著。
君無厭突然站起來,十人都目泛凶光地瞪著她,她又踩了踩熄滅的火堆,瞧瞧自己油膩的雙手,彎下腰撿起一根樹枝,將袖中毛球抖摟出來,蹲下身把手指粗的樹枝遞給它,把它往眾人前推推。
毛球晃晃腦袋,想了想,也就舉著樹枝,全身白毛直炸,齜牙咧嘴地向那十人走。
那些散修先是一愣,接著不約而同的露出輕蔑之色。
毛球奮力一跳,在最靠近火腿的男子身前將樹枝一晃,戳上他小腿,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那男人立刻麵色慘白,滿麵驚駭的倒下。
竟然死了!
剩餘九人慌了陣腳,那男子所在散修小隊人人憤怒而畏懼,毛球堅持不懈,邁著小步子搖搖晃晃向下一個人走去,第二個是一個粉衣女子,她剛想退後拔劍,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那火堆邊啃雞的瘦弱少年,眼神似笑非笑。
毛球一戳一個,一圈下來,滿地麵目猙獰的死屍,毛球屁顛屁顛地小跑回來,突然發現,除了雞頭雞屁股,以及一地雞毛內髒,兩隻雞啥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