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也隨著她的視線看一眼門口,心明她的意思,外麵那兩位貴婦人絕不會看上她們這種人。
“幾個月了?”看著莫語的隆起的小腹,婦人笑問。
“快五個月了。”
“不太顯身。”光看不碰——這是對待孕婦的正常規矩。
莫語摸摸衣袍下的隆起,“是啊。”請她坐到榻邊的椅子上,“安呂離這兒遠嗎?”安呂在曆城的東南,她過來應該要很長路程才對。
“我足足趕了四天的路才到這兒,對了,我帶了些冬棗來,拿給你嚐嚐?”來不及讓莫語反對,她的人已經到了門外。
聊了半天後,莫語知道了這女子姓袁,歲數隻比她長幾個月,剛成親不到半年,做姑娘時閨名喜歲,娘家是農人,夫家也是農人,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統方鎮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所以四處都不自在,尤其還與那兩個貴婦一起住,剛進來時她不懂禮貌,拿了棗子給人吃,結果隻得了那兩人的一瞥,繼而人家便小聲說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她們說什麼,但明白人家是嫌她小地方出來的,遂不敢在靠過去找不自在。
莫語也是次日才發現這屋子裏的人際布局,一大清早,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其中一名貴婦帶來的貼身丫鬟,站在袁喜歲的房門口喚道:“周夫人,開水沒有了。”
莫語剛好出門來找水洗漱,正見袁喜歲接過丫鬟手裏的大銅壺。
“快點吧,我們夫人一會兒就起身了。”小丫鬟還這麼交代一句。
莫語忍不住蹙眉失笑,這沒名沒分的,吩咐起人來還真是相當客氣,遂道:“周夫人,我正不知哪裏有熱水洗漱,正好與你一同去。”莫語緩緩走過去。
袁喜歲見莫語過來,下意識扶了她的手臂——孕婦嘛,總讓人忍不住要去幫一把。
在踏出大廳門檻後,莫語輕輕接過袁喜歲手裏的銅壺放到門邊,“拿著太礙事。”
袁喜歲看一眼那兩名貴婦的房門,輕道:“她們可厲害了。”幫不好忙會說很難聽的話。
“一非父母,二非公婆,更不是自己的姐妹,再說幫忙是因為有人忙著才要幫,她們反正也不忙,咱們先去找熱水洗漱一下,我還想請你告訴我飯廳在哪兒呢。”
孕婦可餓不得,袁喜歲一聽這話,趕緊與她一道往茶水房裏去。
洗漱完畢後便是到飯廳裏用早飯,軍官家屬的用餐處在靠西麵的一間偏房裏,寬敞的那間是給郎將以上的家屬用的,她們這間稍顯小一點。
早飯還算豐盛,白粥、包子、饅頭加小菜。
莫語與袁喜歲剛坐下,還沒吃兩口,忽聽身後啪啦一聲響,回頭看,正是同屋那兩位貴婦。
昨天沒仔細看,現在看看,委實是貴婦,華服錦裳,長相嘛,若是除掉那一臉的高高在上和惱羞成怒不說,還是不錯的。
兩位貴婦人以黃衫的那位為尊,聽說丈夫姓胡,她本姓呂,她旁邊那個穿白緞的丈夫姓馬,本姓尤。
那呂氏、尤氏在滿臉氣惱地看過袁喜歲後,將視線定在了莫語臉上——她們是認為那姓袁的鄉下丫頭沒膽子反抗,所以罪魁禍首應該是這個剛來的。
莫語轉回頭繼續吃飯,不打算看她們的惱羞成怒——這兩人的水準太低,像她家的婆婆,即使清高自傲、看不上鄉下人,但也不會太張揚,頂多是不願跟人多說話,絕不會像她們這樣摔盤子,那才是讀過書的小姐,這兩人頂多就是被慣壞的鄉紳家的閨女,還是不識字的那種——因為實在太沒禮貌。
在發現莫語的自己不以為然後,那黃衫的胡呂氏重重放下筷子走過來。
見她過來,袁喜歲忍不住想站起身,卻被莫語拉到了身旁,“這包子挺好吃。”莫語在家時可以忍氣吞聲、甘願吃虧,因為那些是她的家人,在外麵就不同了,尤其丈夫和婆家人都不在跟前時,她不是個會吃悶虧的人,這一點她兩個嫂嫂可以作證,別忘了她是什麼出身——獵戶家的女兒會讓人隨便欺負嗎?
“李夫人是吧?看不出來還挺有點傲氣。”應該是窮酸氣比較多,別以為丈夫做到校尉就能鑽進官夫人的行列,貴婦人也是要看出身的,鄉下來的丫頭還好意思跟她們叫板!
“胡夫人的也不差。”莫語放下手中的包子衝胡呂氏勾一下唇角。
眼見情勢不對,門外的兵丁趕緊喚來了驛站的屬官——
“兩位夫人是不是對飯食不滿意?”屬官衝兩位夫人陪笑臉,不然他還能說什麼呢?
那胡呂氏總算還有點官夫人的自覺,未免在這些兵丁麵前丟臉,她暗暗將氣惱壓下去,隻對那屬官一吼,“這菜難吃死了!不吃了!”甩袖子走人——
看著胡呂氏憤憤而去的背影,莫語暗歎自己今日實在是做得太出挑,不知那屬官會不會告訴丈夫他們,若讓他知道了不知會不會怪她太不懂事,唉——她怎麼就沒忍住呢?
說丈夫番,其實她自己也很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