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百姓居家過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什麼過激的利益衝突,頂多就是針頭線腦的小矛盾,吵幾句嘴,再不濟掄幾拳,也就差不多過去了,比不得將相臣公,句句都是江山社稷。
基本上越是利益大的地方,衝突就越大,勾心鬥角也就越厲害,比如白家新軍——原來的青岩軍,新並舊,官位就那麼多,新舊兩方的軍官衝突自然就比較激烈,這裏與文官場子還不大一樣,這裏是真真正正的實權——兵符就代表你的權力,軍令如山,你手下有多少兵,兵丁的強弱就代表你在同袍中的地位,如此爭搶自然會形成派別,即黨羽,所以結黨這東西是權利場上的必然。
李政然自然隸屬原黑騎軍一派,這一派的軍官有個共性:年輕、實幹、團結、對下屬嚴厲、不怕死不怕得罪人——在閻王殿來回好幾圈的人,還怕什麼?
這股子清流衝散了青岩軍原本軍官的權力核心,而兵權牽又扯著更上一級的朝廷爭鬥,關係著朝廷裏各派黨羽的利益多寡,於是從下往上,再從上往下,來回的爭權奪利可謂激烈。
不湊巧的是這些男人間的遊戲讓莫語給開了個好頭,她得罪的那位胡呂氏的丈夫和娘家正是原青岩軍一派,與李政然的黑騎一派恰是死對頭——想不到女人間的三姑六婆能牽扯上軍國大事,還真是……女人很厲害,這下應該沒人反對了吧?瞧,她們拌幾句嘴就能惹來軒然大波。
——男人就愛借女人來倒騰曆史,然後把罪過全推到她們身上!一種被他們視為玩物的東西居然能禍國殃民,到底是玩物的錯還是玩者的錯呢?
莫語被眼前這景象驚到了……以她的經曆和出身,是絕對想不到自己小小的出一下氣,居然能引來兩派人的群毆!
原本隻是胡呂氏說了幾句難聽話,因為丈夫在身邊,所以莫語忍了,結果那女人仗著自己丈夫在身邊便狐假虎威起來,那姓胡的也是個拎不清的男人,居然會摻和到女人的事情裏來,在李政然還沒來得及出聲平息這莫名其妙的控訴時,湊巧被路過的黑騎軍同袍遇上——他忍這群無能的混蛋很久了,居然還敢主動挑事,反正今天是除夕沒事可做,幹脆跟這些“青螃蟹”練練拳腳,非讓他們改“橫爬”為“豎走”不可!
這一開拳可不得了,一窩向一窩,居然演變成了打群架——還是軍官打群架。
大過年的,不必放鞭炮,軍營裏一片嘩然,大兵小將平時訓練都辛苦,夜裏又宵禁,早憋著一股子無名之火,難得今天有機會發出來,就見喊好的,罵娘的,助威拍手的,亂作一團,大家新仇舊恨一起算,省得憋在心裏過年。
軍屬們都退到了士兵圈外,有看到自家男人遭打的,忍不住罵上對方兩句……
總之兩個字——精彩!
李政然在勸說同袍無效之後,未免妻子被碰到,迅速將莫語拉出了群毆圈,忍不住低頭看她一眼,因為那胡呂氏剛才說她打人!
“我——沒打她。”莫語趕緊澄清,“隻是……嚇嚇她。”糟了,惹出這麼大的事來,不知會不會直接被休掉?
李政然為她的局促失笑,“他們隻是找個借口而已。”矛盾一直在那兒,隻是一直找不到借口打群架,今天算是抒發一下。
“李政然,有種就別躲在女人身後!”青軍派某位看李政然不順眼很久的軍官在群毆圈裏指著李政然大罵。
男人大丈夫,被點了名自然不好不應聲,李政然抬手對那人應一聲,“等一下,這就來。”低頭交代妻子避遠一點後,方才進戰場。
見李政然一進場,騎兵營的士兵們開始大喊助威,老早就想看他們教官打人架了,一直沒機會,今天可算開眼了!
莫語有點想哭,因為這場麵實在太亂,出了人命豈不要算到她的頭上?就算不算到她頭上也會算到政然頭上,不知他會不會被軍法給辦了?
一邊擔心他受軍法處置,另一邊還擔心他被人打,自己這邊還要小心不被擠到肚子,這年過得還真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