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是件嚴肅的事,衣衫整齊幹淨是必須,無喧嘩哭鬧是必然,所以李家大孫子李梟和小孫女李喬喬都暫時被丫鬟抱出了前廳,隻待到他們祭拜時再進來,怕哭鬧。
一翻禮節行後,劉嫂等幾個下人上前撤下了酒菜蔬果,改擺到另一張餐桌上,供全家用飯。在讓丫鬟去找舅舅一家來吃飯時,李家三個媳婦聚到餐廳裏討論她們的事——
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事,主要是——舅舅一家在這兒也住了不少時候,不但好飯好菜的供著,還要供舅舅那昂貴的品茶嗜好,擱以前也就算了,花點錢就花點吧,可如今不一樣了,家裏的男人們暫時都沒找到營生,坐吃山空時還要養一堆閑人,長久下去可不行,他們總不能一點家用都不出吧?
各家有各家的難處不是?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別說姑舅表親了。
“這事若是說得太明白,於婆婆麵子上也不好看。”在趙絮嫣表明心跡之後,莫語如此道。
“那婆婆也總不能不顧自己的兒女吧,再怎麼說也是咱們跟她最親。”趙絮嫣道。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辦的。”錢詩詩難得能有如此擲地有聲地建議——她一向都是聲音最弱的那個,“二嫂說得對,婆婆與咱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且我瞧她言談裏那意思,對舅母他們也有些怨言,隻是姑嫂之間的不好說而已。”
趙絮嫣撇嘴,“你倒是把婆婆肚子裏的話都讀出來了。”語氣中帶著酸味。
錢詩詩沒吱聲。
兩人在一小會兒沉默後,均看向莫語。
“大嫂,你是老大,你找機會說出來吧?”趙絮嫣道。
錢詩詩也淡淡笑道,“是啊,大嫂,你是將來的當家主母,家計的事自然是你來管,我們都聽你的。”
喝!這倆人今天是一致對她了!莫語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一下,心想這件事定是三房先想出來,攛掇了二房說出口,不過這次二房也留了個心眼,沒直接去說,估計是擔心招惹了舅舅一家不高興,兩人這才來她這兒說,她是老大嘛,什麼事都得她這邊領頭。
看她們倆的架勢,今天她要是不出這個頭似乎還不行呢——
莫語並沒有及時回答,隻是低眼端了涼茶喝一口,“這麼一來,恐怕會得罪舅舅和舅母,以舅舅的脾氣,一氣之下,也許不會繼續在這兒住下去了。”
“那不更好!”趙絮嫣道,那舅母住在這兒才多長時間,就開始嚼舌頭根子,在婆婆麵前評論她們三個媳婦的好壞,弄得婆婆更看不上她了,早就想讓她走了,“曆城那邊的匪亂聽說也慢慢消停了,舅母不是說他們那棟宅子比咱這兒安靜嘛,那就回去唄。”
錢詩詩到是沒趙絮嫣這麼不計後果,建議道:“話不需要說得太明顯,能讓她們聽懂也就是了。”
莫語思襯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若是答應了,弄不好會得罪舅舅一家,若是不答應,妯娌之間又會有嫌隙……
“娘——”恰巧映蓉拿著紅棗年糕進來,捧到趙絮嫣嘴前給她吃,“爹去買炮仗時特地給你帶的。”趙絮嫣就喜歡這紅棗年糕。
“不吃!”趙絮嫣推開女兒的手,讓莫語、錢詩詩錯愕。
趙絮嫣見她們妯娌倆怪怪地看著自己,推走女兒後,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這李家全家人都護短,自己的家是家,別人的家就不是家。”
莫語、錢詩詩對望一眼,這是從何說起?
原來二房小兩口這兩天正在鬧矛盾——為了給兩邊老人辦年禮的事。
趙絮嫣娘家也遭了戰禍,這次逃難回來後,經濟上大不如前,前幾天她的兄長往陽城來辦事,趙絮嫣私下將年禮讓他帶了回去——也確實給得有點多,可這又怎樣?趙家以前也幫過李家不是?給多一點怎麼了?!政亦也確實沒說什麼,但在知道她給吳氏辦得年禮後,不禁有些微詞,覺得她有點厚此薄彼,這下可惹到了趙絮嫣——就興別人往你家搬,不許別人拿一點出去是不是?
政亦本來不是個愛吵架的人,什麼事都藏在心裏,很少跟妻子說——他認為趙絮嫣也不是個可以談心的人,他的意思是既然她能給娘家準備那麼多,也不能太過厚此薄彼,讓母親知道了又會不高興。
結果就為了這點小事,小兩口別扭了好幾天,這不,政亦擔心大過年的,她會為了這事甩臉子給家裏人看,弄得大家都不開心,所以主動講和來了,不過趙絮嫣的氣顯然還沒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