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白家軍的將士難得又碰上,自然要走到一起,葉氏兄妹分屬別派,自然是插不上話,隻好先行祭拜去。
因為詔令不許舉孝、不許待客,白家並未設一人在陵園外,來祭拜的人隻能遠在陵外叩首遙祭,盡一番人事。
未免給白家製造麻煩,眾人也沒到白家叨擾,何況白家現在也閉門謝客。
隻等祭拜完後,眾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出村。
白林村是個小地方,周圍本就沒什麼客棧,加之來白家祭拜的人太多,周圍五裏八鄉能住的地方都被住滿,好在有同袍的家在附近,李政然一行人便移師過去,打算住上一晚,隔天再上路。
同袍的住處並不大,隻有兩間房,眾人也沒讓他麻煩,索性聚到一間房裏通宵聊天。
“張霍,別忙活了,一起坐下來吃吧。”眾人喊來男主人。
“這怎麼行,各位都是長官,我一個大頭兵怎麼好坐進來。”張霍傻笑一下,端過妻子手裏的菜擺到桌上。
“大帥都被毒死了,還他娘的什麼長官,平頭老百姓一個,有什麼不行的。”說話的是個姓楊的司階,搖頭怨歎後,扔一粒花生米入口,再呷上一口酒。
“坐吧。”李政然順手將那張霍拉坐到身邊。
張霍摸摸鼻子,沒再拒絕,轉頭跟自家婆娘打個手勢,讓她多做些菜來——妻子是個啞巴,聽不到話,隻能看懂手勢。
莫語在一邊自然不好幹坐著,將女兒放到丈夫懷裏,也跟著女主人一起出來。
那女主人見她跟來,直把她往灶房外推搡。
莫語不知該如何跟她表示自己的意思,隻能盡量放慢口語,道:“我替你燒火——”
女主人還是不肯,但莫語硬是坐到了鍋台邊,對方也不好拖她起來,隻好由她去。
趁女主人炒菜的空檔,莫語靜靜打量了一眼這巴掌大的小灶房,除了一個灶台和一張兩尺見方的切菜桌外,什麼也沒有,屋裏小到幾乎不能同時站三個人,但房子看上去很結實,也很幹淨,可見這家的男女主人很踏實、能幹。
聽說林都去年鬧了一年的澇災,加上最近的匪亂,老百姓連飯都快吃不上,恐怕這主人家的存糧也不多,趁女主人掀開桌子下的米缸時,莫語看了一眼——一尺高的米缸,剩米還不足一半,而今天他們來了六七個人,估計一頓也就差不多了,真不知道等他們走後,他們一家要吃什麼。
飯做好了,莫語幫女主人一起端進堂屋,男人們正聊得熱鬧——
“荊楚,你可要小心點,白老將軍這麼一去,咱們白家軍,尤其黑騎軍的大小將官都成了上麵的眼中釘,聽說突擊營的那個魯校尉因為不受延攬,年前就被追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給下了大獄,家人傾家蕩產才把他救出來,可一雙腿還是被廢了,你可是黑騎軍的騎弩衛戍,正牌的主力軍,肯定會有不少人找到你這兒來。”一名姓周的校尉如此道。
“可不是,如今上麵各派係都在拉攏軍官,控製軍權,急需咱們這種底層的練兵軍官,胳膊擰不過大腿,再有骨氣也鬥不過天下的烏鴉,你還是趕緊躲躲吧,我年前就去了江夏,打漁去,鬧不過他們,咱躲著。”楊司階道。
李政然往女兒的小嘴裏喂一口肉湯,道,“剛才在白林村外那個姓葉的就是這種人,我當時就在想這件事。”看來還真要重視起來了,“對了,有沒有軍師的消息?”
周校尉搖頭,“我在安呂,消息閉塞。”問一旁的汪姓同袍,“你在京畿,可知道軍師的下落?”
汪姓同袍道:“白老將軍離開京師時,我們去送行,軍師也在,他當時就勸老將軍退隱山林,不要再管朝廷那攤子事,可老將軍總是惦記著朝廷能再次啟用他對付胡虜,想留在白林村等詔令,當時老將軍要真聽了軍師的話,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個下場,我就那次見過軍師一次,此後再無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