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夜裏有重兵巡守,李政然一幹人自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從路上過來,而是給了幾戶人家錢後,從他們的庭院裏逐個翻過去,如此一來就驚動不了官兵。
糧店的後院裏設著兩棟儲備倉庫,院牆修得好幾丈高,東、西、南三個方向都有官兵守著,唯獨北邊沒有,這裏是糧店主人家的居處,與糧倉僅有一牆之隔。
李政然、王虎二人都在軍中呆過,懂得攀岩,而梁兩家三父子是獵戶,更不可能不會,於是在藥倒了院子裏的兩隻惡犬後,三人做事,兩人把守,事情進展地相當順利——如果沒遇到對手的話。
兩撥賊撞上會發生什麼?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黑吃黑,另一種同流合汙。
在交手兩個回合無果後,李政然決定先退回去——反正搬出去的糧食也差不多夠了,別鬧到局麵不可收拾才好,“咻叱——”這是事先對好的撤退口哨。
四下安靜了好一會兒後,忽聞:“咻咻——”
李政然止住腳步,因為這哨聲他很熟悉,不禁回頭看向剛才那個對手。
黑暗中,兩個賊再次對了一個回合——
收勢後,兩人同時失笑,想不到啊,想不到,白老將軍在天之靈一定想不到他訓出來的手下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相遇、相搏,而且居然把軍中細作的交流暗號用到這種事上。
對方大哥手勢示意是先把糧食搬走再談。
李政然豎跟拇指表示同意。
兩個互相不知道對方何麵目的同僚,各自繼續昨晚自己的事,待搬得差不多後,兩班人齊聚到倉庫外的圍牆底下,對方也來了三人,在逐個讓同伴跳出圍牆後,李政然是陌生同僚一同看向糧倉的方向——
奶奶的,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糧倉開了得了,也省得浪費官兵把守了。
對方給李政然扔了個火折,兩人在將兩個倉庫門窗打開後,又將院子裏一間小馬槽和門樓點燃。
“走。”兩人動作一致地踩向牆邊老桑樹的樹幹,借了幾下力後,躍上了圍牆。
隻聽圍牆後一片喧嘩。
不出所料,糧倉主人也帶著家丁奔向前院,正好給了這班人搬運糧食的時間……
整整兩個時辰,外麵救火,裏麵搬糧食。
在運出糧食後,李政然和陌生同僚又去做了一件事——
跑到街上大喊糧倉著火了——
沒過半個時辰,就聽鎮內一團亂,相信倉庫的儲糧今晚定能銷售一空——不給錢的那種。
直到鎮外,李政然和對方才拉下蒙麵的黑布——
“周圖——”
“李政然——”
兩人同時說完,又同時笑出來。
“我就說你身手這麼熟悉,原來是你小子。”周圖道。
“逃難嘛。”李政然笑笑。
“邊走邊說。”周圖建議道。
隻見兩人各自從路邊折來兩根樹枝,一邊掃身後的路麵,一邊聊天。
這個周圖便是之前在小蒼山時莫語認識的那個袁喜歲的相公,經他說明後,方知這安呂一地的概況——安呂縣內,大小糧倉全部限購,甚至關閉,周圖也是實在買不到糧食,沒辦法才找了幾個好兄弟出此下策。
“既然遇上了你們,幹脆一起走,搭個伴,娘的,這邊也住不下去了。”周圖道。
“我打算先把家人帶到東南沿海一代安置。”
“行,我這就回去讓家裏收拾,明天一早去找你們,這邊的路我熟悉,咱們走小道安全些。”
李政然苦笑,“那好,明早在東郊鬆林見麵。”
兩個黑影到岔道口後各自分開——
從林都至安呂,運河岸上積聚了越來越多逃難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往軍事重鎮逃亡,而李家這班人則屬於那少部分外流的。
“連皇帝都搬到徐漢去了,那兒自然最安穩,還是去那兒吧。”沿途遇上的好心人都這麼說。
可他們偏偏與難民隊伍交錯而行——
由於繞的遠路,到運河終點時已是半個月後的事了,莫語的害喜狀況也慢慢好轉,不再暈頭漲腦,精神好了許多,隻是人瘦了一圈,為了讓妻子和家人能暫時休息一下,與周圖和梁老爹商議後,李政然決定在運河口停上幾天,聊作休息。
這次他們終於住到了客棧,三家人足足包下了整整一層。
一大早,李政然就帶了妻子去找大夫診脈,家裏衣食住行的一應事都交給了政亦、政昔兩兄弟打理。
“你幹嗎老跟著我?”李欣樂對身後的尾巴氣道。
“這裏人多混雜,你一個姑娘家出門當然要跟著,被人給拐賣了怎麼辦?”王虎說得懶洋洋的。
“我這麼大人了,誰能拐走!”欣樂擔心的是被家人發現他們走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