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然這次回來隻在家待了三天,其中有兩天是在為給家人指導逃亡時該做些什麼,不該做些什麼。
“記著,萬一胡人來了,走水路最安全。”李政然一邊披鎧甲,一邊第一百零八次交代妻子各種注意事項。
莫語點頭答應著,手上卻在幫他係甲帶,心道這身盔甲都快跟她差不多重了,穿在身上肯定很累,而他居然穿了十幾年,還能長這麼高的個子,真是不容易,想著想著,勾唇笑了出來,對丈夫的嘮叨根本沒聽進去。
“你沒聽我說話!”李政然捧住妻子的臉,非讓她正視自己。
“誰說沒聽?”
“那我剛才說什麼?”
莫語咬唇想一下,“不能隨便同情路人?”
果然沒聽,李政然眉頭微蹙,眼睛半眯。
莫語陪笑著,再問一次,“財不露白?多帶幹糧?”好吧,她承認,她是沒聽他在說什麼。
在李政然決定小小發一次飆之前,莫語摸著他的肩甲問,“這東西穿在身上一定很重,打架方便嗎?”
“習慣就行。你把我昨晚的交代再複述一遍。”他要確保她把他的叮囑牢記於心。
莫語蹙眉,不是因為丈夫的話,而是因為他領口露出的內襯衣領,“我讓你換身內襯,怎麼又穿舊的?髒死了,這件我要留下來洗的。”
李政然垮下唇角,為妻子的轉移話題,“我沒找到新的,而且這件也不髒,才穿了三天。”
嘟唇,“在軍營一件衣服你可以穿十天也沒人笑話,可在家裏不行,再說讓娘看到了,又要怪我沒把你收拾好,來——換身幹淨的,我清早起來就放床頭了,那麼明顯,你怎麼還看不見?呐——不是在那兒嘛!”指著床頭。
李政然回頭一看,還真在那兒,他剛才怎麼一點都沒看見?
莫語一邊給他解甲帶,一邊碎聲小抱怨,“以前什麼都看得見,如今連自己衣服都找不到了,我又不能跟你去軍營,自己要多注意呀,整日穿得邋裏邋遢的,下邊的士兵該笑話了……記著啊,內襯的衣服我在包袱裏放了六件,夠你一個月穿的,但閑下來還是要洗的,不能撿髒衣服繼續穿。我在包袱裏還放了幾包熏香,到了住營或露營時,記著在睡臥處放一些,免得被小蟲子咬,還有,不要隨便穿別人的衣服,一堆髒男人,能有幾個幹淨的?小心身上長虱子,回來可不給你睡床啊……對了,還有——”
不能再有了,再有可就不是去打仗了,“娘子,不用‘還有’了,我直接把你帶上就一切妥當了。”
莫語剛好幫他卸完盔甲,聽到這話便興奮道:“可以嗎?”
“可以,把你變成衣服直接穿在身上。”摟著妻子的腰,把她抱得老高。
“我才不當衣服呢,你以為我沒聽過‘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啊?”一邊享受著他的擁抱,一邊忙著解他的內衫。
“你這就傻了吧?當衣服貼在身上暖和,而且什麼都不用做,手足卻要幹活、走路,多累?”
“嗟,明明是‘衣服’在幹活,‘手足’閑著。”看她,現在不就正忙著伺候丈夫?“我發現你是被我慣壞的。”以前什麼都自己做,如今什麼都交給她。
“可不?慣著慣著就離不開了。”摟著她腰的雙臂越收越緊,緊到她都快窒息了。
“小心喬喬一會兒進來。”老這麼沒規矩——其實她也很喜歡被他沒規矩,不過鑒於為人父母的要做些表率,還是適當莊重一點比較好。
莫語的脖子被他的胡茬刺得又癢又疼,正想笑時,忽聞院子裏有人喊,是周圖,他們倆同路。
內室裏的小兩口趕緊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結果越忙越亂,盤扣都扣錯了,看著丈夫那副衣衫不整的樣兒,莫語忍不住捂嘴悶笑。
李政然壓低聲音,“還笑,快幫忙!”
莫語沒理他,兀自轉身挑開內室的簾子,回身對丈夫撇嘴:“自己穿,我去請周大哥進來。”
這就是忙碌了一早上的結果——李政然還是沒能把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