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太太笑,眾人這才放下心。
有的人天生愛浪跡天涯、居無定所,而更多的人依戀故鄉、依戀家,李家人就是那更多的人。
站在七番鎮的土路上,看四下炊煙嫋嫋,望著細雪中殘敗的家院,說不出是高興還是蒼涼,但總歸是到家了。
“娘,為什麼我沒見過這個家?”敬文蹲在地上幫娘親撿地上的碎瓦礫——確切點說應該是玩。
“這裏是老家,李家的祖宗都在這兒。”莫語拍掉兒子上的樹枝,省得他搖來搖去戳到眼睛。
他們已經回來三天了,剛把屋裏打掃到能住人的程度,今天終於輪到屋外,撿完院子裏的瓦礫,再清除荒草,就此可以安定下來了。
李政然剛換好屋頂壞掉的瓦片,剛跳下梯子就見兒子跟在妻子身邊搗亂,長腿一伸,踩住兒子手上的樹枝,雙目微瞪,小家夥不敢造次——被親爹狠狠揍過兩次後,他服軟了,爹跟娘和奶奶不一樣,奶奶生氣隻會說他幾句,娘生氣也會打他,但不疼,爹卻不一樣,讓他揍一次,屁股腫的老高不說,還要疼上好幾天,在硬性了幾次後,他還是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
“等家裏收拾好了,帶孩子一起去趟甲山吧。”李政然蹲到妻子對麵幫忙撿碎瓦。
莫語笑著點點頭,回來的當天他就請人幫忙打聽莫家的情況,幸運的是家裏人都還活著,雖然房子和地都沒了,但人活著就好。
“甲山是哪兒?”李敬文最愛問。
“娘的家啊,那兒有你外公和舅舅。”莫語道。
李敬文十分驚奇,原來他還真有外公和舅舅啊,一直以為娘騙他呢,因為從沒見過。
“誰的家?”李政然故意刁難妻子。
“我的家。”莫語也答的故意。
“如果我沒記錯,你現在姓李吧?”
莫語拿手上的荒草扔丈夫,“你才姓李,我姓莫。”
“出嫁從夫,你十年前就姓李了。”
“我姓莫。”
“李。”
“莫。”
……兩口子覺得這種鬥嘴很有意思,便一直“李”“莫”的糾纏不休。
“李。”莫語最終還是被繞了進去。
李政然攤手,是她自己承認的。
跟他鬥嘴,莫語似乎還沒勝過,於是改用武力——
姐弟倆興衝衝觀看爹和娘追著打架,爹真沒用,每次都打不過娘!
咕咚——莫語踩著雪滑到,不過她可不吃虧,腳一伸絆倒了丈夫。
兩個孩子一見爹娘倒了,興奮地扔掉手上的瓦礫和荒草跳過去,跳腳就往爹娘身上撲——好玩嘛!
一家人咯咯笑了好一會兒後,莫語摟著女兒問丈夫:“回家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李政然伸出一根手指讓兒子扳著玩,“當農人也不錯。”在海邊那段時間他學到了不少東西,“怎麼樣,會不會嫌棄你相公沒出息?”
“咱們種些葡萄吧?老人們不是常講,蹲在葡萄架子下能聽到牛郎織女說話嗎?而且葡萄還好吃。”莫語對丈夫要做農人很是高興。
“你也聽過這說法?小時候我祖母也這麼跟我講過,結果害我蹲在葡萄藤下等了一個晚上,牛郎織女沒見到,差點被蛇咬到。”李政然換個姿勢讓兒子可以雙手並用。
莫語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笨嘛!”
“難道你沒試過?”李政然也笑。
莫語收住笑聲,“試過,不過我沒被蛇咬。”
“知不知道蛇不咬什麼人?”李政然問得一本正經。
莫語憋著笑不吱聲。
“什麼人?”喬喬到是很好奇。
李政然孺子可教地搔搔女兒的後腦勺,“沒腦子的人。”
那娘不是沒腦子?喬喬想。
“喬喬,蛇當然不會咬娘,它專咬身上穿盔甲的同類!娘又不是!”
“穿盔甲的蛇?”這次換李敬文好奇,有穿盔甲的蛇嗎?他要看。
“是啊,穿盔甲的蛇。”就是烏龜嘛!“而且那盔甲上還長綠毛的。”
男人最恨被叫什麼?當然是烏龜,而且還是長綠毛的!
夫妻倆正打算再打一個回合時,院子外有人喊,“大哥、大嫂——”是欣樂。
兩口子趕緊收拾一下表情和亂掉的衣衫,匆忙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