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垂眸看了眼懷裏的酒壇,黑漆漆的,隱約可以望見空中皎月投下的一抹模糊倒影,感受到賀伯羽投過來的目光,他硬著頭皮又喝了一口。
這次他動作有點猛,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不小心嗆到了。
他悶聲咳嗽了幾下,覺得很失|身份,沒好氣地把酒壇扔回去時手勁大了些,賀伯羽差點被他砸得晃下房頂。
“淩兄,”賀伯羽寶貝似的將就抱在懷裏,邊笑邊說,“你就這麼討厭我啊?”
淩淵幽幽看過來,一雙眼睛比他身後的夜色還要黑,俊美無儔的臉上一副“這還用說”的表情。
賀伯羽砸吧一下嘴,彎著眼睛迎上淩淵的目光,道:“平心而論,若除去傾月這層原因,我覺得或許我們會成為不錯的朋友。”
“哼,你太瞧得起自己……”淩淵想都沒想就出言譏諷,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我就自視甚高怎麼了?”賀伯羽一手虛握成拳,輕捶了下淩淵的胸口,道:“我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這默契,還不夠成為朋友的嗎?”
淩淵想說不夠,但又覺得這種抬杠似的對話沒什麼意義,反而會顯得自己很幼稚,也就沒接話。
賀伯羽歪頭衝著他笑:“不管你怎樣想,其實我挺想交你這個朋友的,但可惜呀,咱倆沒戲,誰讓咱們都喜歡上了同一個姑娘呢。”
他仰頭灌了口酒,辣得喉頭一緊。
淩淵眸子裏泛起了敵意:“你這是在挑釁本座嗎?”
“哪能啊?”賀伯羽衝他擺擺手,道:“咱倆雖是情敵關係,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要和平解決問題,別整天打打殺殺的,心態放平好嗎?”
淩淵:“……你醉了?”
賀伯羽挑眉:“羽哥千杯不醉,不信的話,咱們比試一下?”
淩淵回之以沉默。
賀伯羽對這件事也沒多執著,見他不答,就重新回到了傾月的問題上:“我瞧出來了,你今天從房間裏跑出來,肯定和傾月吵架了。”
“沒有。”淩淵斬釘截鐵,隻是他單方麵吃味,算不上吵架。
“本來呢,以我的立場我不該說這句話,但為了傾月的幸福,我還是得說。”
賀伯羽調整了下坐姿,繼續道:“在她麵前,放下你什麼少尊的驕傲和架子,少發些莫名其妙的臭脾氣,多給她理解和支持。”
淩淵凝眉,胸腔裏堵著一團酸酸漲漲的怨氣還沒紓解,他反而被賀伯羽教育了兩句,這算得上什麼道理?
賀伯羽擺出了知心哥哥的架勢,語重心長道:“傾月這麼好的姑娘,別讓她總是為了包容你而委曲求全。咱們做男人的,就該有個男人樣,不要讓自己的姑娘總委屈自己。”
平心靜氣的兩句話,讓淩淵忍不住反省了一下。
關於那塊靈玉,他似乎真的小題大做了。
當時他將那塊玉攤在掌心時,傾月急切又誠懇地給出了解釋,並帶著那樣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希望他不要生氣,他說自己不生氣,可到底是一聲不吭離開了。
雖然他篤定傾月對自己的心意絕不會比自己的少,可他還是忍不住去在意,這種無法控製的酸意會不會刺到傾月的感覺,當時他顧不上多想。
那時候,傾月會不會委屈呢?
他想,或許會吧。
思及此,淩淵猛地起身,把正仰頭灌酒的賀伯羽嚇了一跳。
見他要縱身往下跳,賀伯羽低嗬一聲,撲過去抱住了淩淵的大|腿。
淩淵垂眸,不耐煩地說:“鬆開。”
賀伯羽不鬆,仰頭對上他的銳利目光,道:“酒還沒喝完就想跑?你給我坐下。”
“找死是嗎?”淩淵冷笑一聲,“本座成全你。”
“你這威脅沒有用,”賀伯羽騰出一隻手拍拍身邊的空地,毫無懼色,“坐下陪我喝酒。”
淩淵想回去找傾月,一點兒也不想在這裏陪他餐風飲酒,正打算一腳踹開他的時候,頭腦裏泛起一陣眩暈,讓他差點摔下房頂。
身子一軟,賀伯羽就把他拽回了身邊。
他使勁眨了眨眼,狠狠掐了下掌心,感覺卻有點遲鈍。
淩淵知道,這是酒勁在起作用了,他這會兒若是往回走,估計要倒在半路上。
賀伯羽沒察覺出他的異樣,看他安靜坐在身邊沒再起身的意思,隻當是他妥協了。
涼風徐徐,打著旋兒掠過,還有點刺骨的冷。
“你別看我整天和這個說笑那個打鬧的,好像沒有閑下來的時候,其實吧,我這個人挺……孤獨的。”
賀伯羽越說聲音越小,仰頭望月的時候,側臉在月華中勾勒出的輪廓確實有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