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趕忙拍了下溫清風的後背,悄悄掐了他一下,道:“二哥你該去喝藥了。”
一聽喝藥,溫清風立刻垮了臉。
他兩手扒著桌沿,額頭抵住桌麵,悶悶道:“能不能不去喝?”
“不能。”
傾月又使勁掐了他腰側幾下,溫清風隻能苦哈哈地站起來往外走,磕磕碰碰的,傾月叫來小白給他引路。
“你先去,我隨後就到,要想眼睛快點好起來,就不要對那些湯藥存別的心思。”
溫清風的背影一瞬間變得有點沉重。
打發他走之後,傾月歎道:“二哥這兩天一直在和那幾幅湯藥做鬥爭,忍不住想讓別人也跟著不痛快,那些話你就當沒聽見。”
淩淵哼了一聲,才開口道:“……昨晚我不是要去那種地方的。”
傾月點頭,她自然知道淩淵並非是那種人,她也不太關心這段鬧劇的過程,她更想談一談淩淵醉後經常對她說的那句“對不起”。
“你能告訴我梗在你心頭的那個結,究竟是什麼嗎?”
淩淵心念一動,眼瞳中傾月那張略顯擔憂的臉龐逐漸與夢境中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重合起來,即便時過境遷,他還是心如刀割。
他微微側轉過頭,避開了傾月的灼灼目光。
傾月問:“不能說嗎?”
能說嗎?自然可以,但淩淵不知該如何開口。
傾月看出了他的躊躇,她深切知道淩淵的鮮明個性,能讓他猶豫慌神的事,必然是極其重要的,而他不願開口,她也不願勉強。
她不想看他一次次為自己犧牲、妥協。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先去看二哥吃藥,你先躺會兒。”
傾月拍拍他的手,又將桌上的水杯往前推了推,才起身向外走。
垂眸看著水杯裏的一圈圈蕩開的水紋,淩淵的心也跟著飄蕩起來,他偏頭看向門口,語言快於理智道:“傾月,你別走。”
“嗯?”傾月頓住腳步,回頭看他,正跌入他那雙深邃的眼瞳中。
淩淵的那點別扭性子又泛上來了,他別開目光,拍了下|身邊的椅子,道:“他那麼大人了,喝藥還用你看著嗎?你坐過來。”
“哦,”傾月勾著嘴角,走了回去,“你想說了?”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淩淵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後悔當初的一個決定,僅此而已。”
他說的隱晦,沒有直接挑明,但傾月卻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說的是離開我,並從璿璣山退學的事?”傾月雖然是在向他求證,但語氣是肯定的。
“璿璣山不是重點。”淩淵垂眸盯著那杯水,一手摸索著握住了她的手,“當初你為我受傷,我不該一走了之。當初心想著離開你是唯一保護你周全的辦法,全是狗屁。”
他很少爆粗口,但這次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和用詞。
傾月反握住他的手,道:“就為了這件事,你一直耿耿於懷?”
淩淵沒答,隻是點了點頭,將手握得更緊。
傾月道:“你不問我,為何恢複記憶後不怨你當時的決定?為何不痛斥你不留一句話就在我的世界裏蒸發消失?”
“你……”淩淵顯得有點忐忑,這種罕見的表情與他並不相配。
“我相信你。”傾月道,“而且我醒轉後,我身邊的侍女悄悄將你的事告訴給了我,我昏迷七天七夜,你就守了七天七夜,我不信你對我沒有半分情意。”
淩淵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咱們一起在璿璣山日夜相對,相處時的一點一滴無關身份家世,是最純淨無暇的好時光,那段日子讓我每次想起你時,都是幸福且幸運的。”
“我沒那麼好,你……”
“什麼時候你開始自我懷疑了?”
傾月打斷了他的話,堅定道:“你是獨一無二的,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別為了我改變什麼。”
“至於當初,過往之事不可追,你繼續糾結隻是浪費當下我們在一起的好時光。”
話說至此,她也就不再多言,淩淵雖一時半會兒還無法真正釋懷,但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無比重要。
淩淵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近前,他傾身過去在她的額前印了一吻。
沒有什麼,比眼下更重要。
他想若重來一遍,再聽到那人跟他說一遍“離開才是保護她的最好辦法”,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絕。
經曆過種種,他如今想通了,無論發生森麼,他隻想陪著她,哪怕是死,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