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雀第一次來到這兒,第一眼看見的是美麗的梅花。他愣了一下,停下了腳步。惜秋則直接衝入了主宅,“母親!”
寧遙聽見了惜秋走進來的聲音,隨後走入的那人,則有著讓她難以忘懷的氣息。大人……她睜著眼睛,卻看不見任何的影象。她的視線裏空餘大片大片的混沌色彩,模糊不清。她動了動唇,無聲地喚著朱雀,無人看懂。
艱難地轉動頭,她仍然看不見朱雀,在她的視線中,最後看見的,是一抹沉靜的紅色,尊貴優雅,卻也冰冷無情。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麼要讓她如此不甘地死去……如果沒有察覺大人到來的話……她也許還會為自己終於得到解脫而感到高興,可是現在,她好不甘心……
“寧遙……”夜溟喚了一聲,躺在床上的女子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一旁的玉清及萩樂都不忍地轉過了頭去。
惜秋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母親,母親……”總是安靜地微笑著的母親,雖然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都是沉睡著的,美麗的母親,怎麼會突然——“母親!不要扔下我啊!母親,不要死,母親!”他撲了過去,跪在床邊,抱住了寧遙失聲痛哭。
朱雀抿唇,死死地注視著一臉安詳寧靜的寧遙,心口忽然痛得厲害。比她離開自己時還痛,痛上數倍,真的很痛。他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心已不會再為任何人而牽動,卻不想……卻不想仍是被她輕易地牽引起自己內心深處最陌生的情愫。
“大人,您是神儲,為什麼如此無情呢?您怎麼可以這麼對寧姨呢?寧姨那麼好的人,您為什麼不要她呢?”沁雪為其鳴不平。
朱雀看向了她,目光森冷,讓她不由地後退了一步,“你說什麼?”
“本、本來就是嘛。寧姨對您那麼好,您居然這樣回報她。”沁雪鼓起勇氣說到。
“是她自己要離開的。”
“才不是呢!明明是因為——”
“沁雪!”夜溟低喚。
朱雀掃了他一眼,“讓她說下去。”
沁雪驚覺失言,死死地捂住了嘴,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快說。”聲音越發森冷起來。
“惜秋是你的兒子。”有一個聲音靜靜地傳來,紫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遙遙也是因此才會離開的。”
朱雀斜乜他,“亂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問問他們不就知道了?”紫狐挑眉,笑得萬分奇怪。
朱雀掃視眾人,卻見他們紛紛避開了他的目光,除了仍沉浸在悲傷中的惜秋呆呆地看著他。他呼吸一滯,這時的惜秋,不論是目光還是表情,都像極了當年年少時的星宿……
他後退了好幾步,眼神有些散亂。
惜秋真的是他的兒子?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星宿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額頭的金印閃爍著奪目的亮光,他伸手捂住,忽然明白了一切。
“遙遙是一個傻孩子,她一心希望你成為神儲,她更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為天帝,她愛你,卻也不得不離開你。”紫狐有些落寞地輕輕說到,似是在喃喃自語,“為什麼呢?為什麼遙遙心裏的人,不是我呢,偏偏是這個無情的人,為什麼呢……”
朱雀沒有再聽下去,他轉身,倏地消失不見。
他找不到星宿的魂魄!朱雀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為什麼會不見了?按理說,她才咽氣,魂魄應該就在附近才是。為何遍尋不著她的魂魄?
朱雀的目光掠過了滿院的梅樹,忽然定住。
平伸出手,長袖撫過處,一株株梅樹閃爍起了光芒,有細小的光點浮了出來,他長袖一攏,將光點盡數攏在了麵前。漸漸的,細碎的光點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雙目緊閉的女子,麵容呈半透明,若隱若現,更顯荏弱。
朱雀伸手,維持她的魂魄不會再度散去。他輕輕地攬住了她,將她擁入懷中,動作輕柔,目光深沉。唇邊,卻隱約有著笑意。還是覺著很累,真的很累。她不願睜開眼睛,她知道,她還活著,繼續拖著這個破殘的身子“活著”。然而,她感覺到了身邊有著那溫暖的氣息,讓她覺得萬分熟悉的氣息,她想要睜眼看看,是不是他……會不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