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正在前院書房辦事,聽得下人回稟,說是有人自稱是他的外室找上了門,他心頭就是一緊,不知道向來懂事的孔氏為什麼會這般鬧上門來。
但不管怎麼說,這事終究是對不起安二夫人的。阮二老爺披風都沒來得及披,直接跑來了內院的芙蕖堂,結果見著眼前孔氏受難的這一幕,讓阮二老爺怒火騰得躥了上來。
“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一回事?!”安二夫人甩開安如意的胳膊,大步上前,一把扯住阮二老爺胸前的前襟,“你個阮二!當年娶我的時候,不是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嗎?!怎麼眼下又跑出來個外室?!你要是嫌我年老色衰,你早說啊!我同白兒回老家祖屋帶著去,也好過在這礙了你的眼,惹出這麼個外室來打我的臉好!……若不是為了你,我何苦拚死拚活的生下了白兒,你倒好,外頭養著個小賤人,逍遙快活,還給你生了個兒子!……我跟白兒索性一同去死好了!”
安二夫人憶及從前的山盟海誓,悲從心來,盡管這兒還有方菡娘跟安如意這兩個小輩,她也是按捺不住,忍不住哭了出來。
阮二老爺臉上一黯,心裏頭隻覺得發酸:“月兒,你聽我給你解釋……”
安二夫人一聽阮二老爺眼下竟然還敢喊她的閨名,當即哭著就是一個巴掌打了上去:“你還有臉喊我閨名!”
阮二老爺不躲不閃,受了這一巴掌。
平國公老夫人想不到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看兒子兒媳在自己跟前打架,她一口氣堵在胸口,再加上方才被吵鬧了許久,一口氣就有點沒轉圜過來,憋在了胸口。
綠鶯見事不好,連忙喊道:“老夫人!”
上前邊給平國公老夫人揉著胸口,邊往老夫人口中塞了一枚大夫配的護心丸。
方菡娘也慌了,連忙上前幫忙按揉著老夫人的胸口:“外祖母,您順順氣,順順氣。”
這一下,阮二老爺也驚慌失色起來,慌張的上前查看平國公老夫人的身體。
一時間芙蕖堂正廳裏亂成了一鍋粥。
孔氏胸口方才被踹的那一腳還很疼得厲害,她驚駭的躲在角落,看著眼前的一切。
好在平國公老夫人隻是一口氣沒有上來,待緩過了那口氣,人就好了不少,但依舊是被鬧得很沒精神——大概也是因為對二老爺很是失望吧。
平國公老夫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安二夫人呆呆木木的坐在正廳的椅子裏,神色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菡娘快步從裏間出來,阮二老爺自知是自己惹出來的事,不敢讓老夫人再見著他,氣壞了身子,見方菡娘出來,連忙上前:“菡娘,你外祖母怎麼樣了?”
方菡娘神色有些肅然。
隻是還沒待她同阮二老爺說話,安如意又跳了出來,喊著要去照顧平國公老夫人。
方菡娘這次沒有給她好臉色,她喊了秋珠:“……看好安姑娘,別讓她去擾了外祖母的休息。”
說話已經是絲毫不顧忌對方麵子了。
安如意神色由白轉紅又轉青:“你!……”
秋珠卻十分機靈的上前,擋住了安如意:“……安姑娘,這邊請。”
半是架著半是推著,把安如意給“請”了出去。
安如意走的時候眼神瞪著方菡娘仿佛要吃了她一樣。
方菡娘絲毫不在意。
她板著臉,一板一眼道:“二舅舅,外祖母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還請你管好自己內院的事。”
被外甥女這般毫不留情說出來,阮二老爺忍不住老臉一紅。
阮二老爺看向一直神色木然坐在那兒的安二夫人,露出幾分苦澀,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阮二老爺頓了頓,又看向角落裏一臉駭然捂著胸口的孔氏。
孔氏是小門小戶出身,那年被人汙了名聲,被逐出了家門。走投無路之際正好遇到了阮二老爺,阮二老爺便收留了她,買了棟小院子,算是給她一處棲身之所。
後來阮楚白的身子越發不好,隨時都有可能夭折,阮二老爺便動了再生個庶子來繼承家業的想法,但當時安二夫人整顆心都係在阮楚白身上,他始終不知道怎麼跟安二夫人提。
機緣巧合下,他同孔氏走到了一起,後來還生下了個兒子,他覺得姓阮太打眼了,就讓兒子跟了孔氏一起姓,打算等這個外室子到了弱冠之年,再認祖歸宗入族譜。
想到這,阮二老爺不由得皺了皺眉,望向孔氏。隻是,畢竟還有外甥女在場,阮二老爺的神色難免有幾分狼狽,道:“你來這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