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柔卻非常固執的看著自己的外祖母:“外祖母,我知道往日安姑娘曾陪伴您多時,您也很是喜歡安姑娘,特特許了安姑娘來咱們府上不必通傳的特權。可我覺得,像安姑娘今日這般,直接帶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就直闖芙蕖堂,也太過分了!”
其實,任誰家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哪有客人肆意就帶陌生人來見主家的道理?!
即便遇到這種需要引見的情況,誰不是事先跟主人家說一聲?哪有這樣大大咧咧就直接帶到主人麵前的!
這是在彰顯自己同主人家關係不匪嗎?!
往小裏說,說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往大裏說,卻是要踩著主人家的臉麵給自己做麵子了!
當然,後頭這些淩厲的話,方菡娘沒有同老夫人直說。
平國公老夫人沉默不語。
方菡娘卻是帶著股不依不饒的勁頭,繼續道:“……您寵愛小輩,本是小輩的尊榮。但小輩若是借著這個,行事就無畏無懼起來,那怎麼得了?!這次安姑娘是帶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闖了芙蕖堂——說句對不住二舅母的話,那女人幸虧是二舅舅真的外室,若是什麼心懷不軌的歹人呢?她也這般不加考證,直接把人帶到您的麵前?……那我們這一屋子老老少少,豈不都跟那砧板上的魚肉一樣!”
方菡娘這話狠狠的撞擊在了平國公老夫人的心上。
當年平國公征戰沙場,打得韃子落花流水,一舉攻到了韃子部落首領的營帳,砍下了那韃子首領的頭,挑在長槍上凱旋歸營,如入無人之境,被韃子視為奇恥大辱。尤其是那首領的後人,一直想著要報複。
剛殺死那韃子首領那幾年,平國公老夫人是知道的,家裏上上下下遭遇的暗殺就不知遇到了多少樁!
雖說後頭這麼些年,韃子那邊各部落爭權奪勢,沒人顧念他們平國公府了。但萬一呢?
若是一個不好,真遇到那有心來雪恥的……不說別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若是那韃子的死士像今天一樣,被安如意這般帶進來……
平國公老夫人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目光一下子如刀般冷銳。
平國公老夫人心下自嘲,真是上了年紀,混混沌沌久了,這點警惕性都沒了!
她一大把年紀了,活夠本了,若是真遇到什麼不測,也就罷了,可是眼下她身邊還住著她花兒般嬌嬌嫩嫩的外孫女呢!
若是她的心頭肉有什麼不好……別說是傷著哪裏了,就是名聲有一丁點受損,那她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平國公老夫人一想到那後果,神色就有些發黑。
方菡娘不忍讓老夫人難過,連忙拉著平國公老夫人的手,道:“外祖母,方才是我說的重了……”
“不!”平國公老夫人神色凝重的打斷了方菡娘的話,她回握住方菡娘的手,“是外祖母思慮不周全,你擔心的沒錯。我要跟意兒說說,往後她來玩,還是先遞個帖子好,也不要帶了那些不明不白的人進來。綠鶯——”平國公老夫人喊了綠鶯,看樣子是想讓綠鶯去安如意那兒傳個話。
方菡娘卻阻止道:“外祖母,這事還是我去說吧。”
平國公老夫人一愣。
按理說這種不講情麵的話,這些臉皮子薄的小姑娘家家都不好意思同人直說的。她舍不得讓自己的心頭肉有一丁點為難的地方,忙道:“你們小姑娘臉皮子嫩……”
往後說不得還要同對方來往,她的菡娘若是同安如意撕破了臉,那後頭見麵得有多尷尬啊。
方菡娘搖了搖頭,道:“外祖母,我同安姑娘還有些話要講,就讓我過去說吧。”
她在平國公老夫人跟前並沒有說的太過直白。
她打算跟安如意直白的好好說一說。
平國公老夫人猶豫了會,見方菡娘一臉堅持,她素知自己這個外孫女,平日裏柔柔順順的,實則是個最有主意的。她既然這般要求,那定然是有自己的主張了。
老夫人這般想著,猶豫的點了點頭,隻是仍有些不放心,見秋珠不在,喊了春景出來,讓春景陪著方菡娘一同過去。
春景低著頭從裏間的小茶房出來,她一直在那裏繡嫁妝,方菡娘同老夫人的話都沒有避人,她自然也多多少少聽見了一些。
春景心如擂鼓,沒有想到安如意今兒這般大膽。
是了,若是不大膽,又怎能開出那樣的條件,求到她這兒來!
不過,利益險中求,若是不大膽,又怎麼得了那潑天好處去!
春景心底狠了狠心,麵上依舊是安順平靜的模樣,跟著方菡娘身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