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國公老夫人聽到“交代”這,饒是她修養良好,饒是她一直以善意去揣測淮水伯夫人的意思,心裏頭仍是有些膈應了。
什麼交代?聽著這話,怎麼有點強逼的意思了?
她家老三救了意兒一條命,怎麼反過頭來還要給她一個交代?
難道要眼睜睜看她溺死不成!
阮楚宵冷笑一聲,道:“若淮水伯夫人覺得我不應該救,那我現在就把她扔回水裏去!”
這話說的就極為難聽了。
安如意差點身子一晃就要暈過去。
然而她知道眼下她不能暈,她狠狠心,咬破了舌尖。
疼痛使她瞬間冷靜下來。
平國公老夫人聽了阮楚宵這話,倒是很有些不讚同。
她瞪了阮楚宵一眼:“這麼大個人了,怎麼說話呢?!”
畢竟還是親戚呢!
阮楚宵不給淮水伯夫人跟安如意麵子,可老夫人的麵子總是要給的。
他起身,欠了欠身子:“是,祖母。”
幹脆利落認了錯,卻絲毫不改口。
安如意眼神深了深,掀開被子,隻著一身裏衣就往下跳。
平國公老夫人正在安如意床邊坐著,被安如意這突然的行動嚇了一跳,卻因著年紀大了,反應慢了那麼一拍。
就這麼一緩,安如意就一頭撞到了床柱子上,然後整個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
這個變故讓屋子裏的人都驚呆了。
安如意額頭上鮮血緩緩流了下來。
“啊!”淮水伯夫人尖銳的驚叫起來,幹嚎著去扶安如意。
因著動作實在有些大,竟是將平國公老夫人都給撞了下。
好在綠鶯就站在老夫人側麵,伸手忙扶住老夫人。
方菡娘跟秋二奶奶先是被安如意撞柱子給嚇了一跳,又被淮水伯夫人這差點把平國公老夫人給撞倒驚得心都跳到了喉嚨裏,反應過來,也來不及管地上的安如意,忙站到了平國公老夫人身邊。
淮水伯夫人還在那兒嚎哭:“大夫呢?!大夫呢?!快來救人啊!我女兒,我女兒這都被逼的自殺了啊!”
方菡娘倒是有些冷眼的看著。
其實安如意這畢竟還是病中,撞床柱的力氣不可能太大,頭上破得那一處,也就是正好撞到了凸起上,看著有些駭人罷了。
不過淮水伯夫人這麼一喊,屋子裏頭的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平國公老夫人顧不上其他的,忙讓丫鬟下去請了大夫。
一陣兵荒馬亂。
好在因著安如意跟阮楚宵落水,府裏頭的大夫就在隔壁廂房候著。這邊一出事,大夫來得倒是及時的很。
這種深宅裏的隱私,府裏頭的大夫連眉頭都沒抬一下,隻是敬業認真的給床上昏迷著的安如意把著脈。
半晌,才道:“沒什麼大礙,隻是皮外傷。我開幾副藥喝一喝便是了。”
淮水伯夫人難以置信的尖叫起來:“你胡說!這傷看著這麼駭人,怎麼可能隻是皮外傷!你這個庸醫,是不是想誤了我女兒的性命!”
被質疑醫術跟醫德,大概是每個大夫都難以忍受的事。
尤其是這老大夫本就因著醫術精湛一直被供養在平國公府裏頭,很是有幾分節氣。
他微微皺著眉頭道:“這位夫人,須知這撞死人,也是需要力氣的。你家女兒還在病中,這身體弱的很,自然是沒什麼大礙。”
“不!怎麼可能!這麼多血……!”淮水伯夫人也想起了這位大夫是平國公府裏頭供養的,不由得懷疑起來,是不是平國公府怕擔什麼責任,這大夫故意往輕裏說。
大夫一而再的被質疑,脾氣也上來了:“這位夫人怎麼說話呢?!老夫出診,病患家屬向來都是盼著自己親人病情輕一些的,你這倒好,老夫診斷了沒什麼大礙,你還不願意了?”
說完,氣呼呼的去了一旁寫脈案了。
淮水伯夫人臉上五顏六色的,又是難堪,又是氣憤。
然而她的心思被挑破,又不能再說什麼。
畢竟,這還是在平國公府呢……
於是,淮水伯夫人轉頭就撲到安如意床邊哭去了:“我苦命的女兒啊……”
平國公老夫人簡直有些暈眩。
這,這是什麼情況?
她一直挺喜歡的小姑娘安如意,怎麼還學會了以死相逼這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