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燈火通明。
楊知府側身坐在官帽椅上,略帶些小心的看著端坐在主位上的秋飛珊。
秋飛珊穿了一身淺藍色的錦緞男裝,頭發高高盤在頭頂,以一根玉簪固定,露出如玉的英氣麵龐,正在垂著長睫看著手上的字條。
她白皙的食指一下下點著桌麵,過了片刻,終於露出個淺笑。
她微笑時,眉目都更加柔和了。
隻是楊知府看的更加覺得心驚膽戰,這位莫不是太生氣,氣糊塗了,才會笑出來?
“姑娘不要生氣,我看那逄之曦不過是個無知莽夫,搶劫上癮了。搶了您的貨物還不算,這又跑去搶土匪寨了。”
秋飛珊淡淡的一抬素手,楊知府後頭未出的話就哽在了喉中。
“他是莽夫?看來楊知府對他的了解,還不夠深刻。”
楊知府越發的摸不清頭腦。
四通號運送出城的貨物被平南軍劫走了那麼多,導致四通號本地的生意都進入了停擺的狀態,秋飛珊這個大掌櫃居然還能沉得住氣,沒見她因逄梟的無恥行徑多生氣,反而還語帶讚賞。
女人心海底針,看來能夠經營四通號多年,在商場上打拚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通號掌櫃,也著實有女子難以猜測的一麵。
秋飛珊見楊知府那一臉不解的表情,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
“他若是與鎮南王一般,那我此番南方之行就毫無意思了。”秋飛珊站起身,笑著吩咐身邊的俏麗婢女,“去給平南軍大營裏主帥下帖子。就說四通號大掌櫃求見。”
“姑娘!”楊知府驟然起身,焦急的道,“您難道打算告知逄之曦您的身份?”
“你以為他猜不到嗎?”秋飛珊笑意越發深了,“他若是猜不到,就不會將那三百萬兩白銀的債務直接推給你了。”
楊知府聞言不由的語塞,半晌才道:“他難道會那麼聰明?已經猜出咱們的計策了?”
“自然。”秋飛珊道,“看他在軍營之中賞罰分明,再看他今日營救無辜女子和百姓的做法,便知他是個極有原則之人。如果他不是確定盧樟是四通號的人,故意弄了個三百萬兩白銀的欠條來為難他,如果他沒有猜出暫住在你府中的我就是四通號的大掌櫃,他就不會有這一係列的做法了。”
逄梟所做的,並不是不負責任的賴賬,而是甩鍋給真正該背鍋的人而已。
正因為猜出楊知府和四通號的關係,那三百萬兩銀子在楊知府和四通號之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根本用不上什麼稅收來還,他才會如此毫無壓力的將事推給楊知府。
否則以他的為人,應該也會如同今日營救那麼多百姓和女子,還費力的為他們考慮往後的出路一般有擔當吧?
一片沉默中,婢女已將一切安排妥當
不過傍晚時分,平南軍大營就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貴客。
此時的逄梟正在主帥大帳見提著一包衣裳的穆靜湖。
“這是你媳婦做的,說開春了,變了天,怕你穿先前的那些太熱。”將包袱塞給逄梟,穆靜湖就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海碗茶,大口喝了,一抹嘴道,“你還有什麼要我幫你捎帶的?”
逄梟愛惜的撫過深藍色的包袱,想著等穆靜湖走了再仔細查看,說不定宜姐兒還給他捎了信在裏麵呢。聞言隻笑著道:“我這什麼值得帶的都沒有,一群糙漢子,又沒有什麼集市之類的。也沒什麼是她用得上的。你回去幫我帶話,問候他們母子倆就好了。”
穆靜湖理解的點頭:“知道了,我就說你很想她。”
逄梟噗嗤笑了,“你這個木頭,居然學會說這種話了。”肩膀碰了碰穆靜湖,“怎麼樣,難道你現在已經有心儀的女子了?”
穆靜湖白淨的麵皮臉騰的一下紅了,“說的什麼話?我可不是那種人。我走了。”
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逄梟哈哈大笑,“別啊,我逗你的,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成婚的歲數。怎麼就不能問問了?咱還是不是兄弟了?”
穆靜湖臉皮薄,被逄梟逗的越發窘迫,低著頭就往外跑,暗想自己就不該自告奮勇來幫著傳遞東西,要不是想著天黑了,他輕身功夫出眾,速度快一些,再說也好久沒見逄梟了,無非是見一麵聊兩句,他才不會來!
悶著頭往外跑的穆靜湖把逄梟逗的哈哈大笑,就連虎子抿著嘴憋笑,發出“噗”的聲音。
這時有小卒進來稟告:“稟王爺,門外有人求見,自稱是四通號的大掌櫃。”
逄梟收斂笑容,挑眉輕笑了一聲:“終於來了。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