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某地,為什麼又是某呢?這也就和某聞裏那句某日我某部在某陌生地域使用某新型武器展開了一場複雜電磁環境下高強度演習一樣,認為是出於保密需要也行,當成是習慣也可以,看作是語氣助詞也不能算錯。
時間不重要,地點也不重要,就連那輛正在蜿蜒曲折的山區道路上飛奔的汽車都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唯一需要稍微留神一下的也就是車裏的人,坐在前排那位麵容憔悴的司機大哥很普通,普通得把他扔到人堆裏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次被找到也用不著特別提醒注意,真正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後排那位胡子拉碴衣衫襤褸正在呼呼大睡的倒黴乘客。
要說這世界上倒黴的人不少,但能像小賀這樣活了三十歲卻有二十九年零三百天都沒碰到過一件順心事的人卻也不多。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就不提了,單就說去的這一年他那遭遇就已經夠讓人刮目相看的。
作為一名普通的外派勞務人員,當然是那裏有錢掙就往那裏跑,別說是去非洲支援當地經濟建設,隻要有足夠的薪水就是讓他到南極去賣烤魚給企鵝吃都沒問題。可過去的這一年他那能叫掙錢麼?叫拚命都是謙虛!
烈日當空揮汗如雨地修路這是家常便飯,算不上什麼幸苦更和倒黴不沾邊,但如果時不時冒出一群黑叔叔端著突擊步槍攆在屁股後麵雞貓子亂叫,回工棚休息需要先眺望一下房子還在不在,搞個工程爆破能招來人家兩枚火箭彈……這性質好像就有點變化。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年的算不上最悲慘的生活,懷揣著被層層盤剝後卻依然是這些年來最為豐厚的報酬,踏上歸鄉之途的小賀並沒有時來運轉。就因為那該死的後勤一時疏忽少給了個本本,結果他在回國後第一天就與數十位工友在某特區被拘捕了,罪名就倆字——偷渡!沒錯,拿著自己國家的護照和身份證,在自己國家的領土上偷渡!
小小的牢獄之災當然不足以給小賀這一年的經曆畫上句號,好不容易等到了勞務公司發來的證明繳夠了足額的罰款,被遣返的倒黴蛋為了能追回耽誤的時間不敢有絲毫懈怠。熟練地躲過了從五十個天而降的花盆,跳過了四十個咧著大嘴傻笑的窨井,趕到火車站售票廣場的小賀這次沒有選擇繼續和命運抗爭,看著那擁擠的人群他不認為自己可以通過正規渠道買到一張車票。
或許是認命的原因這次運氣還不錯,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神通廣大的黃牛黨。感受到自己的身邊已經開始有餓狼彙聚就等著把那張萬眾矚目的車票吞噬,小賀趁眾人不備猛地扛起那位比唐僧還囉嗦自稱老齊的大叔迅速逃逸。
經過一番唇槍舌劍,原價不到三百的站票最終以九百的價格成交。沒辦法啊,老齊給出的理由實在是不容反駁,專家都說了供求關係決定價格站票都該賣得比硬座貴了,他們幹這一行的能不順應時代潮流多加點麼?
看著老齊扯開了身上緊扣著的大衣露出那花花綠綠貼滿全身的車票,小賀這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孤陋寡聞。瞧瞧人家這模樣哪是個黃牛啊,簡直就一人形售票大廳!各站點各車次,品種繁多隻有不想要的沒有買不到的。
“你們談妥了?”很突兀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交易雙方卻沒有功夫去搭理。
“嗯,你稍等一下就好!”老齊一邊低著頭認真地尋找著車票,一邊開始在心裏盤算著下一刀該用多大的勁。“要不你先說說要去哪的票?我一塊給找出來,這價格麼好商量不是?需知相逢就是有緣,隻要有我老齊在,你就別擔心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