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想活命的都給老子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自從雲翊派人出城與金兵達成投降協議後,這保川城裏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要說最初幾天還稍微好點,雖然不是自家的宅院,雖然有著三倍的物資供給做誘餌,可百姓們的熱情也並不太高,大多都是出工不出力到拆遷現場去應個景而已,畢竟對宋代的人來說這扒房拆屋那都屬於缺德事。
改變來自乾道四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飄了兩天兩夜,雖說“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這話是沒錯,但雪多了那也得有地方堆不是?雲翊很會替百姓們著想,既然他們沒心思去做扒房拆屋的缺德事,那就抽空把掃出來的雪給堆到一塊總行了吧?活動活動筋骨,既打掃了自家門庭又還能順便領到兩倍的錢糧,這種好事可不是年年都能碰上的。
事是好事,可雲翊頒布這條命令後還是招來了不少暗地裏的埋怨聲,因為他指定堆雪的地點實在不那麼容易獲得認可。保川成又不是臨安府,就那麼一條東西走向僅夠四五個人並排前行的主幹道,偏偏那小妖孽還讓人把積雪都堆到那邊去。
先是無恥地招募人手扒房拆屋,現在又搞出來個大雪封路,這小妖孽到底要幹嘛?他還讓不讓人過兩天舒坦日子了?百姓們無法理解雲翊這荒唐軍令的背後到底有什麼意圖,但這事他們還必須得去做,否則就憑初秋時節定下來的那點口糧也確實不足以讓全家人熬過這個嚴冬的。
迫於生計,百姓們也隻好昧著良心將主幹道上原本剛好蓋過腳踝的積雪加厚到了數尺深,現在別說是車馬了就是人都不容易通過。也幸虧金兵圍城後保川物資匱乏,道旁的那些個商鋪早就已經關門歇業,否則僅是商戶們的詛咒都能把雲翊那小妖孽給送下第十九層地獄。
堵路的行為是有點惡劣,但對百姓們的生活並沒有產生太大影響。保川城是隻有一條主幹道,但那些冷冷清清的小巷子也不少啊,頂多也就是去府衙領完錢糧後多費點事繞幾步路唄。反正這保川城早就實行了從未有人聽說過的什麼軍事管製,有那票遠來的烏合之眾盯著,倒也用不著擔心會從某個犄角旮旯裏冒出個黑影搶走一家人賴以為生的口糧。
渾渾噩噩地過著安寧祥和卻又朝不保夕的日子,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才重新點燃了百姓們心中的希望。
鼻青臉腫的董富到底是被誰給揍的,還真沒人會去關心。倒是那臃腫的衣服讓人不緊忍俊不止,瞧他那模樣若是再套上件毛皮大衣走在野外,十個獵人裏會有十一個把他當成餓昏了頭的熊瞎子。肩上扛著兩快破木板,手裏擰著副拐杖,這是要幹嘛啊,受了傷還得上城頭去放哨麼?要說這雲大人做事也太不地道了點,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這樣折騰人呢?
很快的,前來領取口糧的百姓們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還錯得非常離譜。將兩塊連當柴火燒都頂不了多大事的破木板套在腳上,董富彎腰弓背,將手中拐杖狠狠地往身後一杵……人呢?咋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好幾丈遠?
仙術?妖法?武林絕學?反正不管是什麼吧,董富用他的行動向百姓們證明了一件事,依靠人力在冰天雪地裏來去自如,日行千裏夜行八百好像也並非就隻是夢想而已。
即便是雲翊入駐保川後取得了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成功地擊退了金兵上百次的瘋狂進攻,但這也並不能完全讓城內軍民放下心來。平靜的外表下掩蓋著的是一顆惶恐不安的心靈,沒人知道自己第二天會不會在金兵的利刃加頸之下醒來。朝廷已經拋棄了過一次保川了,誰也不能保證現在的這群烏合之眾會不會做到與保川城共存亡,畢竟統領他們的那個小妖孽從來都沒有說過這話,而更有小道消息城他們已經在與城外敵軍媾和。
百姓們的心中都很清楚,損失了數萬人馬的金兵一旦入城,這保川肯定就得變成人間地獄。不管是在琢磨著如何暫避敵軍鋒芒保住生家性命,還是受夠了那種卑躬屈膝的日子早就想著要舉家南遷,至少保川城內有超過一半的軍民不想繼續在恐懼中掙紮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