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白老爺子果真發起了低燒,燒的斷斷續續的唇色一片慘白,口中還在呢喃著些什麼。
細細聽去,那呢喃聲中卻是一聲聲嘶啞的名兒,那是,外婆的名字。
封蜜與白書墨守了前半夜,趙明葉隻匆匆來過一兩個小時便離開了,至於佟佳媛,更是連門房都沒有踏進來過。
期間,喬姨端來水盆,細細的為白老爺子擦拭了下手腳,然後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後半夜的時候,白書墨坐在床邊掐著太陽穴一副暈暈欲睡的模樣,喬姨便進來讓白書墨去休息了,封蜜也勸說白書墨去休息,他這才睡去了。
後半夜,隻有喬姨與封蜜兩人。窗外的老樹枝椏不住的刮動著窗戶,那一層令人雞皮疙瘩都能起來的摩擦聲,讓人聞者反感。
白老爺子卻是呢喃起了那一個名兒,是外婆的小名。
他呢喃著外婆的小名的時候,臉上會出現那種幸福甜蜜的神情。
於是,封蜜偷偷的去看邊上坐著的喬姨,表情有些尷尬。
喬姨卻是沒有任何抱怨,反而是繼續端來水盆,加了酒精用毛巾細細的擦拭著白老爺子的胳膊肘大腿,又拿來棉簽沾了水潤澤白老爺子早已幹裂蒼白的嘴唇。
後來,封蜜終於被喬姨給趕了回去,說這裏有她照顧就好。
封蜜也沒有推辭,隻是在走出客廳時,抽空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幕,突然想起今天白天霍行衍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他說,晚上見。
搖了搖頭,封蜜暗自將這種想法給趕出腦袋。
晚上,這已經都是半夜了,絕對不可能了!
不過奇怪,她為什麼要在乎他來不來這件事?
封蜜一陣惡寒,終於滾去睡覺。
封蜜並不清楚,第二天,白家居然來了個不速之客,而且是昨夜之前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不速之客。
彼時,她正從外麵回來。
說來也巧,封蜜出去的時候就碰到了從小一個大院裏的玩伴。
當時,兩人對麵,相對而視,居然都沒將彼此給認出來。
說實話,六七年過去了,在長的記憶都會在回憶裏劃上等號,因為每個人的記憶都會長大,然後我們便漸漸的記不起自己原來的那個樣子。
比如,當時如同假小子一般現在卻越活越精致的封蜜,撇除她偶爾的髒話與流氓性格之外;又比如,當時像個女孩子一般羞澀而今卻渾身上下充滿男子氣概的彭京飛。
“你是……封蜜?”彭京飛一臉吃驚的指著身穿湖藍色長裙,將一頭黑發紮成馬尾辮,編在腦後的封蜜。
“二公子說你回來了,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老大,我好想你啊!”
接著,在封蜜錯愕無辜的情況下,彭京飛一個猛撲上前,就將封蜜給抱住了,並且抱得嚴嚴實實的。
“喂,你誰啊你--”封蜜在反應過來後,立刻一個耳刮子甩了出去,直接甩在彭京飛那修剪的整整齊齊的寸頭上。
結果這小子的頭發硬的要命,封蜜不僅沒有得逞,反而生生的被後者那硬邦邦的發絲給紮的手心直疼。
“哎呦!”封蜜連聲叫喚,那精致的眉眼深深的折了起來。
彭京飛被嚇到了,立刻放開了封蜜,然後抓起封蜜那隻被紮疼的手,想也不想就給呼呼了上去,“老大,我給你吹吹,不好意思,我頭發實在太硬了,紮疼你了吧?”
那軟軟的呼吸拂在手心中的時候,封蜜下意識的就從他的手中抽出手來,然後背向身後,順便倒退了兩步。
眯著眼眸看著後者,封蜜的一張小臉上滿是嚴肅。
實則,她是在心中思量,咦,這人是誰呀,似乎腦殼有點問題啊!
“那個,老大……實在對不起啊!我那個,嘿嘿……”彭京飛的一手伸向腦後,用手抓著後腦勺,一張被曬得過分黝黑的麵孔上掛著憨厚的笑容,因為笑開,那兩邊唇角自然的上揚,那一口標誌性的白牙就露了出來。
黑膚白牙,整個跟個非洲人似兒的。
於是,封蜜半眯著眼兒,冷冷的斜睨著後者,唇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道:“兄弟,你該不是從非洲回來吧!”
聞言,彭京飛愣住了。
就在封蜜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刻,彭京飛突然大喊出聲,“哎呀呀,果然是蜜蜜最懂偶的小心思啊!”
還‘偶’,封蜜真是無語了,隻是驀然想起來,記憶中小時候的玩伴裏,似乎也有這麼一個人,喜歡粘著蘭花指學女生說話,然後跟在她的身後跟個小跟屁蟲似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