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寒涼如水潮漸漸席卷而來,偶爾還夾雜著一股新鮮的泥土味兒,鞭炮爆炸後的硝煙氣息,混合著這濃濃寒夜,春天仿佛在不遠的以後招手輕搖。
封蜜驀然想起,年少小時,從母親過世後的好幾個春節,她都是在白家度過的。
小時候頑皮,因為夜深白家有門禁,她常常如假小子般,手腳利落的翻過後院那堵圍牆,然後去探知成人神秘而遙遠的世界。
想當然,在練成利落身手的前提,是經過了多少次的失敗跌倒膝蓋淤青,那些淤青甚至於現在還淺淺烙印在膝蓋上,褪不去。
她還做過更惡劣的事,將好多串鞭炮點燃,去炸後院那塊地與牆麵連接的泥土,然後將後院那方的牆麵都炸的亂七八糟,洞沒挖成,最後卻受到了外公的批評,直呼頑劣小兒。
但饒是如此,他卻從沒責備過她,哪怕她幹了更惡劣過分的事。
白老看她的目光,總是寵溺中含著痛惜,想當然,當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白老對於她幼年喪母,那般嗬護關懷,甚至手把手教導,也不過是不希望她走入歧途。
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信息鈴聲一聲緊跟著一聲,悅耳的音色和著天空中劈劈啪啪綻放的煙花,譜成一曲溫暖的樂章。
封蜜掏出手機,一目十行的跟著掃去,指尖不斷滑動在屏幕上,一條一條的翻閱。
全都是朋友發過來的,新年的祝賀信息。
戚果果跟徐俏俏算是複製黏貼,不知從哪裏搬來的新年短信,封蜜猜想是群發,因為幾乎都一模一樣。
而顧西之跟秦徹就簡單多了,皆是一句新年快樂,還是由微信發出的。
其餘的全是劇組演員或者她的同學給發的,在這裏麵,有一個陌生的號碼的祝福短信。
封蜜點開,上麵隻有一句簡單的“新年,快樂!”
那間歇的頓詞,細細讀來,卻讓封蜜的心兒跟著跳了跳。
將那個號碼點開歸屬地,顯示的卻是B市。
不知為何,封蜜居然隻想到一個人。
這樣深沉的夜,這樣熱鬧的夜,這樣充滿希望的夜,家家戶戶都在迎接新年的到來,這城市的每一個窗口,或許都能見到萬千幸福景象。卻偏偏--
封蜜想起那個與自己一般孤傲孤獨的少年,那雙如荒野蒼狼般孤寂的眼眸,那周身散發的寒冷的氣息,猶豫再三,封蜜點開屏幕,一行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歸為簡單的那幾個字。
“你也是,新年快樂!”
點擊發送後,封蜜便放下手機,起身走到涼亭台階下,仰頭數著天空中煙花綻放的數量。
“嘭嘭嘭--”連綿不絕的煙花飛上高空綻放的聲音,點亮了這個寒冷的夜晚。
石桌上,手機屏幕閃亮,藍光隻晃了一下,便很快恢複黑屏。
手機那頭,男人靠坐在別墅的落地窗前,落地窗半開,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黑發迎風飛舞。
“嘭嘭嘭--”同樣的夜,舉國歡慶,共度這一年一日唯一一個特殊而熱鬧的節日。
別墅裏死氣沉沉,隻有中央壁鍾‘滴答滴答’流轉的聲音,昭示著時間與光華的流逝。
修長有力的指骨握著手機,來回翻轉,直到“滴滴--”的聲音傳入耳膜。
他孤寂深黑的瞳裏晃過一瞬光亮,幾乎是立刻點開屏幕,那上麵短短的七個字,讓他菲薄的唇瓣翹起愉悅的弧度,那弧度越擴越大,漸漸變成快意的笑聲。
關掉手機,他轉身跳下落地窗台,拿過玄關鞋櫃上的車鑰匙,開門而出。
轉瞬,瑪薩拉蒂轟轟的引擎聲響起,寶藍色的車影如同光劍般快速從地下車庫開出,直入車流中。
霍行衍來去的時間很短暫,許是惦記封蜜晚餐未飽,帶來的吃食很是五花八門。
有從小廚房裏帶過來熱騰騰米糕糯米團,一些手工點心蛋糕,還有買的零食,解饞的小玩意兒,話梅牛肉幹豆製食品爪子雞翅……應有盡有。
封蜜看的目瞪口呆的同時,幾乎是對那堆食物一陣狼撲,欣喜雀躍不已,“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米糕團子是B市的特產,封蜜很喜歡糯米團子之類的食物,別人覺得黏牙,她偏偏中意的不行。
“咳咳……”霍行衍的俊臉上滑過不易察覺的紅暈,像是一層薄薄的胭脂紅,幸虧燈光昏暗,否則封蜜定會大驚小叫。
“我讓小廚房給你開的灶,早就做好了熱在後麵,你晚餐吃的少,現下肚子該餓了!”
“敢情你一早就準備好了!”封蜜眯眼,那眼兒如月牙微微上彎,顯示了她此刻的心情,滿意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