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柔和的光影裏,安曉北卻突然看見了顧司迦朝她溫潤一笑。
不明白他微笑代表了是什麼意思,男人卻往身後側了側身體,從一個小巧的儲物櫃中掏出一張簡潔的名片,遞了過來。
“有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
安曉北的目光順著他那抹清雋的笑意落在了他骨節修長的手指上。
名片上麵兩行手寫的字跡,隻寫上了他的名字以及他的手機號碼。
為什麼給她名片?
安曉北正尋思著,男人的眼神卻猛然移過來,停留在她臉上。
深邃無波,有些淡淡的琢磨不透,但不變的,永遠是來自於他身上那股溫雅的禁欲般的味道。
下一秒,耳畔傳來他輕緩的嗓音,琅琅如玉,“我想,也許……不用多長時間,你會需要到我的。”
安曉北緊張地握緊了小手,感覺臉上突然熱烘烘的,溫度很燙,心跳就那樣不受控地怦然跳動起來。
慌裏慌張的,找不到北。
腦海裏一直回蕩著全校女生對他的評價。
這些年,聽說他的身邊除了手術刀就是醫學書,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親近到他。
曾經有漂亮女生不信邪,硬往他身上湊上去,被他冷冷地丟開了,用來自於天山雪水般的清冽目光盯著那個女生,猶如盯著解剖室的屍體……
他給自己名片,一定是出於禮貌的吧。
安曉北,鎮定,你不要想多了。
“學長,我到家了,謝……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安曉北不敢再呆在車內,打開車門嗖地跳下去,一身疲憊地回到那個家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
打開大門,安曉北首先見到的是一手拿著牙刷的安偉良。
看安偉良的情緒明顯的睡得不太安穩,樣子有點憔悴。
“小安……”安偉良眼神裏透著擔憂,“你昨晚是在海斌家裏過得夜?!”
安曉北還沒回答,趿拉著拖鞋的曾紅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譏誚地說道,“哎呦,偉良啊,小安早就和海斌分手了,誰知道她在外麵和誰鬼混的。”
安曉北低著頭進了自己的陽台隔間。
蒙在被子裏打算埋頭睡個長覺的安曉北被惡夢驚醒了。看著刺眼的陽光從隔板縫隙裏透進來,安曉北有點恍惚。
家裏頭沒有人,安偉良上班去了,早已下崗的曾紅跟本應放假在家的安茜也不知去向。
安曉北環視著這個冷冰冰的家:這裏,並不屬於自己。
突然,掩藏在角落的一個包裝盒刺痛了她的雙眼。
某國際知名品牌的護膚品盒子被她北拿在手裏,安曉北記得,這牌子最便宜的一支潔麵乳都要上千塊錢,她自己包包裏麵也有一支這牌子的護手霜。
“外科醫生的手必須是完美的。”這是梁海斌曾經說過的話,在她為那一支小小的護手霜居然花掉了小半個月工資心疼的時候,是梁海斌把她的手捧到了最靠近心窩的地方,那時候說得話。
站在這個角度,剛好對著的是安茜的房門。
安曉北站在門邊,看著裏頭四散著的幾個同樣是國際大品牌的包裝袋,不由地,心中升起了一股熱辣辣的火苗。
被火苗煎烤著的,是悲涼的心髒。
這就是她的家人。
拿著出賣她得來的錢財,肆意揮霍的家人。
“你幹什麼?”
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安茜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曾紅跟在她後麵。
安曉北視線掃過安茜手上的東西,扯起一絲冷笑,“我還能幹什麼?”
安茜大踏步走了進來,拿著手上的東西直接進房,把安曉北愣是給撞到了一邊,然後大力甩上房門。
安曉北看著緊閉的房門,拳頭緊握。
曾紅掩上大門,對安曉北訕訕一笑:“我準備晚飯。”說完,就一頭鑽進了廚房裏麵。
安曉北清楚地看到曾紅手上拿著的燕窩大禮盒。
這個家,她真的無法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安曉北看見安偉良則在陽台上吞雲吐霧,直接走到陽台,“爸,我有事跟你商量。”
安偉良連忙掐熄手上的煙頭,“你說,你說。”
安曉北睨了一眼距離不足三米遠的客廳,“我們可以出去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