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睡得安然,連輕舞何時被送來桃園的,我也不知。起了一大早,輕舞的房間還沒動靜,這幾天連著趕路,她一定也累壞了。靜靜立於院中,鼻間彌漫的淡淡桃花香,讓我想起了靈壽的桃花源,飛身跳上凸出的屋簷,眺望遠方,太陽還未升起,但是天邊的紅色已經連成了一片,纏繞在雲夢山間的濃霧被驅散,這才清清楚楚地看到雲夢山的全貌,山頂處有流水傾瀉而下,被不規則的石道分成了五股河流,似絲綢一樣掩入山中的碧色。激昂澎湃呀!麵對這樣壯闊之景,大詩人,大文豪都會意氣風發的留下點什麼,於是我也很應景的準備發表下自己的感慨——啊!好美!
突然,“嗖”地一聲,一個青影從我身側擦過,緊接著“嗖嗖嗖”地幾聲,又有幾個青影從我眼前掠過,身上寒毛直豎,在這人煙稀少的大山裏,難免不會有一些髒東西,本應衝口而出的感歎變成了:“啊!靈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啊!南無阿彌陀佛!啊!聖母瑪利亞……”虔誠的跪倒在屋簷上。
“嘭”一聲巨響在我身後響起,莫不是主聽到了我的禱告?慢慢的轉頭向後看去,屋頂赫然一個大洞,“哎喲……疼死我了!”一支白白嫩嫩的胖手攀上破敗的邊簷,隨後洞口處露出了張湯圓臉,盯了我半晌,湯圓開心地笑了,露出兩個無敵可愛的酒窩:“哈哈哈!二師叔、三師叔快出來!你們輸了,給錢!給錢!我就說嘛!這次來的是個師弟!你們看,你們那點把戲都嚇不到他!”
“噶噶噶……”烏鴉在頭上盤旋,滿頭黑線,雖然我還沒發育完全,但是女子特征還是有得,不至於老是把我認成男人吧……上次魏無忌如此,麵前這個小湯圓也如此。
“不對,她分明就是你師妹!這般粉嫩,定是個女童!”掩在林中的青影輕輕落在我身旁,看上去比湯圓略大些,小麥膚色,兩個眼睛賊亮賊亮的盯了我半刻,又肯定地點頭:“她就是個女童!”
“三師弟,說的不錯,以我閱人無數的經曆看來,她不會是個男童!小師侄,是你輸了!給錢!”啼笑皆非地看向另一個發話的人,他站在桃園門口,頭頂的髻像大便一樣歪歪斜斜的扭著,濃眉大眼,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模樣,還好意思說“閱人無數”,不過看在他們這麼識貨的份上,我自然不會反駁他,當下在心裏把這兩人引為知己。
小湯圓的臉垮了下來,嘴巴噘得老高,慢吞吞地伸手遞出兩枚青銅錢,拿了錢的另外兩個小鬼高興地直跳,我不禁撇了撇嘴,到底是孩子啊!一個青銅板就樂成這副德性,轉念看到小湯圓憤憤地看著我,玩心大起,伸手在他的頭上摸了摸,然後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師弟呀!怎的連師姐都認不出?莫不是弱智吧!”
聞言,兩個拿著銅板傻樂的小鬼,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看著他們驚異的樣子,我更是得意,然而他們吐出的話卻讓我直接從屋簷上摔下,“啊!你真不是男童?!”
我一個踉蹌,從屋簷上倒栽而下,自從到了趙國,我就沒好好照過鏡子,因為不想被自己青春過頭的模樣弄成精神分裂,看來我是真的長成人妖了,思及此,大悲,哪裏還想地到自己是呈現倒轉180度自由落體運動的姿態……
觸地的時候,“嗑”地一聲,感覺到左臂肘關節處應聲錯開,錐心的痛延伸到四肢,最後衝入大腦。幸運的是我終於從“人妖”的打擊中走出,倒黴的是剛擺脫打擊的我,又很作孽地走入了殘疾人的行列。
經過這一陣折騰,輕舞哪裏還能睡,一邊哭著說沒有照顧好我,一邊給我包紮,正文見我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樂了大清早,而湯圓和那兩個周扒皮(幼童的銅板也貪,那兩個小鬼不是周扒皮是什麼……)被李斯狠狠地訓了一頓,再次見到他,我還是忍不住呆愣、錯愕……很多很多的心緒把腦子攪成了漿糊……他真的是李斯麼?知道老頭收過的精英徒弟不少,類於蘇秦、張儀、孫臏、龐涓,這四個人完全可以被稱為馳騁戰國的f4啊!但是我萬萬也沒法將李斯和這個如玉男子疊合到一起,若他真是李斯,那他將來的下場……想著,心底止不住地悲哀,堵得胸口發慌。
最終,那三個小鬼還是被罰禁午食,三人看我的神情猶如我刨了他們祖宗十八代的墳,垂頭哀歎,第一天得罪這麼多人不說,還摔斷了左臂,真是衰神當道麼……但是有個問題始終無法釋懷,右手扯了扯正文的衣袖:“我真長得那般像男童麼?”這個屁孩第一次在我麵前露出認真的神情,良久,對著我“噗嗤”一笑:“女童都是養於深閨之中,若非家境貧寒,一般是不會隨便拋頭露麵的,跑到鬼穀學藝的女童更是史無前例,所以他們三個才會認為你是男童,你也不必為此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