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納雲是康國公主,未曾見過這樣萬燈齊明的場麵,不免新奇,便由南宮羽陪著,一路參觀至此。看歸看,她到底對雲胤國的文化習俗有些生疏,猜對的燈謎極少,因此見了安然手中的一捧吊墜,十分羨慕。
白雲淩走了過來,笑說有急事,跟阿羅納雲打過招呼,又請安然照顧蘭格,便把手裏的吊墜交到她手裏,匆匆離去了。兩人的合起來,紅紅綠綠的一大捧,安然都有些拿不住了。南宮羽幫她拿了一些,笑著說:
“若是安然姑娘願意,今晚得見才女上官璃月的,定是姑娘了。”
安然笑笑,倒是蘭格跟阿羅納雲來了興致,宮裏中規中矩的美女滿眼皆是,像上官璃月這樣的民間女子,竟能引得全城男女傾城而出,爭來搶去隻為一睹尹人芳容,想必她本人很不平凡。
朱雀樓裏設了酒宴,戌時一過,上官璃月的貼身侍女玉屏便會下樓,挑選今晚的幸運之人。眾人紛紛入座,一麵揣著手裏的吊墜,一麵裝作漫不經意地打量別人的收獲,心下暗暗算著自己勝出的幾率。又有人說,上官璃月本人其實就在樓上,她正從窗縫間打量樓下。一屋子的人心裏有了這個念想,舉止行為便忽而謙謙有禮起來,間或當眾瀟灑一笑,抬手舉杯目光不時瞟向樓上,恨不得立刻博得美人的欣賞。
蘭格對於眼前的人情物況新鮮的不得了,驚奇得左顧右盼,南宮羽便笑著替她一一解釋,兩人本來就熟,這時候談論得興致勃勃。紅木桌子的另一頭,坐著安然與阿羅納雲,離得有些遠,各自捧了一杯綠茶小口喝著,相對無言。自從那次被阿羅納雲撞見她跟龍軒在一起,雖然知道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安然還是覺得好像哪裏對不起阿羅納雲似的,見了她便不由得有些心虛,本來話就不多,此時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默不作聲。沒想到,不說話,清冷的場麵更讓人尷尬。
“楚晴沒來麼?我記得她最愛湊熱鬧了。”大概阿羅納雲也覺得了,便找了個話題打破沉默。
“晴姐姐本來也要來的,隻是她臨時有事,便先走了。”安然笑著說。
“最近幾日都不曾見過她,不知她的舞練得怎樣了?”
“是為千秋節準備的舞麼?晴姐姐說一定不能讓公主失望,她一直在刻苦排演呢。”
話音剛落,喧嘩的朱雀樓裏忽然頃刻寂靜,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大廳中心的紅漆木梯。木梯上立了一名絕色的女子,麵色細潤如脂,粉光若膩,眸子燦如春花,皎如秋月。她隻是站著不說話,一屋子的人便屏住呼吸,伸長了脖子直直盯著她看;她臉上一笑,樓下的人便也跟著笑,如同鬼魅附身般一片癡然。
“她便是上官璃月麼?”有人悄悄問。
“……還不是。”知情人捋著短須,搖搖腦袋。
“如此的美人都不是上官璃月,那她本人……”
“玉屏美是美,但是美的俗氣。像她這樣的女子,若在全國仔細找,也許還能尋得出一二十人;然而上官璃月,卻好比天上清輝的皎月,世上僅此一輪,再也尋不出第二……”
玉屏高高在上,微揚著頭俯視樓下興奮的人群,精致的妝容上展露著訓練有素的微笑,眾人看不清的眼睛裏卻隱著厭煩的鄙夷,這一幫凡夫俗子。她的目光看向哪裏,哪裏便引起一陣騷動,她故意將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待他以為自己要被選中,局促緊張起來時,她卻又忽而看向了別處。這樣的把戲,於別人是一種難堪的失望,於她卻是無聊之餘小小的愉悅,因此玩得不亦樂乎。
隻有一人引起了她的格外注意,那人手裏拿了一件玄狐披風,急匆匆走進大廳,看都不看她一眼,微蹙著眉頭,立於人堆之後來回四顧,似在找人。尋到目標之後,臉上便放鬆的一笑,一路從緊密的人縫中擠到一位姑娘身前,彎著嘴角將披風披到她肩上,又仔細替她係好綢帶,兩人笑著說話,言語中甜蜜的親昵,從她這裏遠遠地望去,都能感受得真真切切。